第五章 当战狼遇上头狼(第2/4页)

唐朝的科举制度与明清有很大差别:你好不容易通过考试,不是说你就有官做了。通过考试,只是让你获得做官的入门资格,要知道你拿到的成绩单,不是中奖券,只是入场券。

在中举后你还需要耐心地等待幸运之神的降临。

一是组织部门(吏部)的选拔;二是干部子弟(世家子弟)的竞争。十之八九的读书人,他们的梦想就倒在了这两道窄门前。

尽管也有相当数量的官员通过考试并最终走上仕途,这一时期有几个宰相是通过科举考试博得功名的,比如赵仁本、张文瓘等,但很多人带着希望而去,败兴而回。

大部分官员能够混进官场,主要还是靠祖辈或者父辈积攒的功德。

显庆元年(公元656年),约有一千四百名基层办事人员参加了大唐公务员入编考试,结果只有二十二人通过了进士考试。事实上能够参加科举考试的生源主要来自两方面。

一是来自京师的国子学,但能进入这些国子学的几乎都是有钱人和名门望族(就像裴行俭);二是被当地的州保送推荐上去的。后一条路是庶族地主参加科举考试的唯一途径,然而能够中举的人却没几个。

显庆二年(公元657年)主持选官的黄门待郞刘祥道认为,如今吏部取士太滥,每年进入九品以内的官员竟然有一千四百多人(很多人都是混进去的),还有其他未经考试就进入九品官的则没有经过铨选;现在朝廷内外一品至九品的文武官员多达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人,大约需要三十年政府才能用完这么多人。建议每年限制只准五百人进入九品以内,这样便足以补充所需要的人数。

高宗皇帝觉得在理,就让官员们拿一个具体的实施意见,可组织部门担心阻力太大,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这些人祖上都行走于官场,让谁考,不让谁考,牵一发而动全局,谁也得罪不起。

从刘祥道的奏章中可以看出,当时选官恐怕更多的还是考虑候选人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出身。而裴行俭制定的官员考核办法,一般根据身、言、书、判,考虑资历、衡量政绩而分别授任官职。也就是说,考核干部的依据就是你曾经干过什么?干得到底怎么样?干得好,可以继续干下去;干得不好,那就请你靠边站。

具体的考试程序是,先集中考试,看谁字写得漂亮(书法好坏),功课学得如何(文理优劣)。这也就是所谓笔试。通过笔试才能进入下一轮,笔试都没过的,就被淘汰。

入选后进入面试。看你长得如何,身体可有残疾,口才如何。

入选的可以注授官职,但要征询本人意见。对那些达到录取分数线,准备注授官职的人,人事部门张贴布告,公开透明。

然后分类罗列次序,由仆射选报门下省,给事中填注情况、意见,侍郞核查,侍中审定,对不适当的提出异议,类似于今天公务员招考中的政审环节。

审定后再上报皇帝。一千多人,密密麻麻地排列出来,皇帝也分不清谁是谁爹,谁是谁儿子,顶多对前几名有个大致印象。

组织部门(吏部)再按皇帝旨意授官,这些人才算真正进入朝廷的人才库,称为“告身”。

兵部选拔武官的程序和上面差不多,考试的内容为骑马射箭、举重、负重行走。

因某种规定所限,不能参加上述铨选的,能够通过三篇文章考试的,称为“宏词”,通过三条判文考试的,称为“拔萃”,入选者可以破格授官。

黔中、岭南、闽中等老少边穷地区的州县官,吏部不组织统一考试,委托都督选择本地人补授。可以说裴行俭等人在总章年间的动作是大唐开国以来人事制度最大的一次改革。

刚刚调回京城的裴行俭敢于对那些几十年来形成的官场老“规矩”说“不”!这不能不让我们为他捏一把汗,毕竟他曾有过被贬的教训,毕竟他还只是个初到组织部门(吏部)的无名小卒,毕竟他自己也是士族子弟。

裴行俭这么做是在变相地打自己的脸,等于是自绝于同类。

在这以后的一百多年里,再没有人像裴行俭这样大刀阔斧地实施人事制度改革。

“总章选制”可以称得上是高宗时期比较突出的一项政绩,就凭这一点,裴行俭也可以算是唐朝将相之才中的佼佼者。因为这项人事制度改革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上元二年(公元675年),裴行俭当上了银青光禄大夫。

裴行俭不仅工作能力强,还是一个书法名家,擅长写草书和隶书。他曾撰写《草字杂体》数万言。高宗皇帝也非常喜欢他的字,曾经让他用百卷素绢抄写了一部《昭明文选》,闲暇之余,经常拿出来欣赏。

裴行俭曾经狂妄地说:“禇遂良如果没有好笔好墨根本就不会动笔;天下不择笔墨书写的人,也就是我和虞世南两个人吧。”

裴行俭在典选、书法等方面的才华都得到了发挥和认可。人有一技不为大才,难得的是裴行俭的军事才华也同样精彩。一个人有才到这种地步,真是让其他人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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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得到吐蕃支持的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和部族首领李遮匐进犯安西。当年西突厥遇上大唐猛将苏定方和薛仁贵,而这次他们遇上的是裴行俭。

在这次出征前,裴行俭与高宗之间有一段对话。裴行俭说:“现在吐蕃强盛,西突厥已表示与我朝修好,我们不便公开两面用兵。现在波斯王去世,他儿子还在我们这边当人质,不如遣使把泥涅斯送回国去继位。途经西突厥时趁机行事,或许可以不战而降西突厥。”

裴行俭接受了送波斯王子回波斯的任务,一路上都是风沙大漠,好一派苍凉悲壮之美。结果绕来绕去一帮人就在沙漠里迷路了,一行人三四天水米没有打牙,走得极为艰苦。

裴行俭随后召集了附近所有的酋长、武林豪杰以及富贵乡绅,对他们说:“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经常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这里。现在,我要重温旧时光,找一些人陪我一起去打猎,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此言一出,队伍很快达到了一万多人。裴行俭就带着这一万多人开进了茫茫大漠。不久之后,裴行俭就秘密地向叛军的方向开去。

等走到离都支十几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派人去问候都支。正在大吃烧烤的都支还以为裴行俭秋天才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家门口,只好束手投降。

裴行俭暗度陈仓,不但没有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叛乱,而且还带回几万人的军队。

永淳元年(公元682年),东突厥又有余众反唐,薛仁贵奉命前往云州,结果斩获三万余人,完美收场。回到代州(今山西代县)不久,薛仁贵就患病死去,终年七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