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上北上(第10/15页)

毛、彭、李、林、聂并转林育英同志:

A.育英同志电悉,我处与一、三军团应取密切联系,实万分需要,尤其是对敌与互相情报即时建立。

B.薛纵队调川,胡宗南部到青,亦向川中开进,钟林松旅开徐州。

C.你处敌情近况望告。

朱德

一九三六年一月一日,陕北大雪。毛泽东在给朱德的回电中指出:“本应交换情报,但对反党而接受敌人宣传之分子实不放心,今接来电,当就所知随时电告……我处不但对北方局、上海局已发生联系,对国际亦有发生联系,这是大胜利。兄处发展方针须随时报告中央得到批准,即对党内过去争论可待国际及七大解决,但组织上不可逾越轨道致自弃于党……”

五天之后,张国焘给林育英发来电报,在“一切服从共产国际的指示”的前提下,以怒不可遏的口气开列出中央的“机会主义”表现:“将五次‘围剿’估计为决定胜负的战争,在受一挫折的条件下,必然成为失败主义的严重右倾……机械地了解巩固根据地,因此不能学习四次‘围剿’在鄂豫皖红军在强大敌力压迫下退出苏区的教训……‘忽视川陕苏区和整个川、陕、甘的革命局势’……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放弃向南发展,惧怕反攻敌人”……张国焘表示这些“一贯机会主义路线,若不揭发,就不能成为列宁主义的党”。

一月十三日,中央负责人张闻天致电张国焘:

我们间的政治原则上争论,可待将来作最后的解决,但别立中央妨碍统一,徒为敌人所快,决非革命之利。此间对兄错误,未作任何组织结论,诚以兄是党与中国革命领导者之一,党应以慎重态度处之。但对兄之政治上错误,不能缄默。不日有电致兄,根本用意是望兄改正,使四方面军进入正轨。兄之临时中央,望自动取消。否则长此下去,不但全党不以为然,即国际亦必不以为然。尚祈三思为幸。

张国焘认为,无论从历史渊源上还是从个人感情上,他和林育英的关系都不一般,他们曾在汉阳钢铁厂一起从事过工人运动,他们还都属于从莫斯科回来的共产党人,而毛泽东和林育英过去从不认识。因此,张国焘甚至怀疑林育英在陕北受到了某种“胁迫”,他打电报询问林育英:“是否允许你来电自由?”并要求林育英:“望告陕北同志,自动取消中央名义。”

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四日,这一天是中国农历春节大年初一,张国焘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国焘、朱德二同志:

甲、共产国际完全同意于中国党中央的政治路线,并认为中国党在共产国际队伍中,除联共外是属于第一位。中国革命已成为世界革命伟大因素,中国红军在世界上有很高的地位,中央红军的万里长征是胜利了。

乙、兄处可即成立西南局,直属代表团。兄等对中央的原则上争论可提交国际解决。

林育英

二十四日

林育英的这封电报明确告知张国焘,共产国际的“裁定”是:张国焘不能自称“中央”,而只能是“西南局”。但是,共产国际给张国焘留下的“台阶”是:西南局直属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代表团。

接到林育英的电报,张国焘仍不甘心,三天后致电林育英、张闻天,主张以共产国际代表团暂代中共中央,而将中共中央改为西北局,与他的西南局“平级”,共同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因为愤怒和无奈,张国焘提出了一系列的质问:“究竟在六次大会后为何发生这许多重大事变?布尔什维克化的进程能否得着更顺利的经历?为何使过去中央和鄂豫皖领导发生隔阂?反五次‘围剿’为何应是这样的经历?我们会合后为何发生争执?究竟目下有些什么政治内容?”张国焘似乎并没有期望有谁来回答他这些偏执的问题,因为第二天他的电报虽然是发给“林育英和国际代表团”的,但内容已全是关于红四方面军的军事问题了。

一九三六年二月十四日,林育英和张闻天在联名发给张国焘的电报中明确表明:“主力红军可向西北及北方发展”,并说这一战略方针“曾得[到]斯大林同志同意”。

张国焘终于决定红四方面军准备北上。

乌蒙山,中国云贵高原上山高谷深的荒僻地区。

从毕节西撤的红二、红六军团,从安全角度讲,只能进入人烟稀少、气候恶劣、道路崎岖的乌蒙山。

当时的敌情是:滇军孙渡部取保守态势,只守在云南边境地区,想把红军逼近四川;川军也不愿意进入贵州追击红军,只在川南和长江沿线布防。因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四川行营主任顾祝同利用滇军和川军布防的空隙,集中了万耀煌、樊嵩甫、郝梦龄、李觉、郭汝栋各路纵队,从东、南两个方向向红军压过来。

红军到达了位于毕节西南方向的野马川,发现继续南进已不可能,因为国民党军李觉纵队已经堵在了红军南下的路上。于是红军掉头折向西北,开始向四川境内的金沙江方向行进,计划与追击的国民党军兜一个巨大的圆弧,然后再寻找机会南下进入贵州安顺地区。

一九三六年三月八日,鉴于国民党军樊嵩甫纵队的第二十八师追击的速度极快,已走到川黔边界的红军决定回头打个伏击。具体部署是:第二军团四师和第六军团的十六、十七师在以则河附近伏击敌第二十八师,五师至恒底钳制樊嵩甫的第七十九师。

接到战斗命令,部队立即做饭,并且是吃一顿再带一顿,然后星夜出发往回走,奔赴五十里外的伏击地点。十七师师长吴正卿二月十日牺牲在打鼓新场的战斗中,师参谋长刘转连刚刚接任了师长。十七师一夜急行军,天亮时分到达了以则河伏击地点。红军在阴冷的风中潜伏下来,竟然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国民党军第二十八师的先头部队出现了。但是进入红军伏击圈的敌人很少,刘转连正想着大部队究竟还有多远,别这边一开枪,等于给了后面的敌人部署的时间。这时候,敌人的搜索哨兵已经和红军的警戒哨兵遭遇了。打起来才知道,第二十八师只开来了一个步兵连和一个侦察连。三个师的红军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敌人全部解决了。战斗结束后,红二、红六军团掉头继续北上,他们计划越过川黔边界,在滇北的镇雄附近摆脱敌人的包围,然后再回身南下进入贵州。

以则河一战的战果没有达到预先的设想,却暴露了红二、红六军团主力的位置。在顾祝同的严令下,各路国民党军纷纷向镇雄方向扑来,将红军合围在了一个方圆不到五十公里的包围圈内。樊嵩甫部的四个师在红军的后面紧追不舍,而万耀煌和郝梦龄的部队已经到达了镇雄。至十一日早晨,四面的敌人相继进入了战场,负责掩护的红军后卫部队十七师已经和敌人交火了。红军军团指挥部里充满了焦虑不安的气氛,如果不能迅速寻找到缝隙冲出去,就有在镇雄全军覆没的可能。十二日天亮的时候,十一团送来了国民党军的两名逃兵,逃兵说万耀煌正率领第十三师经得章坝向镇雄前进。贺龙认为这可能是一个令红军摆脱重围的战机,于是立即率领四师、六师向得章坝方向奔袭。上午十一时到达预定位置,六师马上开辟设伏阵地,阵地还没完全掩饰好,万耀煌部的第三十七旅到了。红军官兵没等命令,所有的武器一齐开始了猛烈的射击。同时,四师在大丫口把万耀煌的指挥机关和担任后卫的第三十八旅拦腰截断了。这一瞬间,突然发动攻击的红军占据着兵力上的多数,左翼,十一团突进了敌人的警戒阵地;右翼,十二团打进了万耀煌的指挥所。正在行进中的国民党军完全失去了控制,万耀煌在一片混乱中只身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