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国的民主政府(第8/18页)
因此,腐败按照某种方式对两个政府产生影响,但它作用的对象有所不同。]
在过去的40年里,在法国掌权的人中[71],有几个人曾被指控为了赚钱而牺牲本国和盟国的利益,而旧君主制度的官员鲜少有人受到这样的指责。但是,在法国,几乎不存在某人用钱购买选举人的选票的例子[72],而这种情况在英国是司空见惯、众所周知的。
[在贵族政体下,人们之所以腐败,通常是为了获得权力。而在民主政体下,腐败通常是与那些已经获得权力的人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在民主国家中,腐败对公共财政造成的损害大于对人民的公共道德造成的损害。而在贵族国家中,情况恰好相反。]
我在美国从未听说过有人用钱购买统治者地位,但我常常发现公职人员的廉正受到质疑。况且我常常听说他们是通过低劣的阴谋或者应受谴责的花招获得成功的。
[此外,必须要说的是,其在欧洲产生的结果不如在美国那样可怕。
大型的掠夺行为仅存在于行政权集中于几人手中和国家负责完成大事业的强大的民主国家之中。][73]
因此,如果说贵族政体的领导者有时走向腐败,那么民主政体的领导者往往自行变化。在前一种情况下,人民的道德受到直接打击;在后一种情况下,公民的良知受到间接影响,但其令人感到更加可怕。
在民主国家中,那些领导国家的人几乎总是面临令人唏嘘的怀疑;因此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利用政府来掩盖他们被指控的罪行。因此,他们为仍在同善进行斗争的恶提供了危险的榜样,为隐藏的罪行披上了光荣的外衣。
你会说不正派的感情存在于各个阶层之中,他们往往是凭借与生俱来的权力登上王位的;无论是在贵族国家还是在民主国家,都有非常卑劣的人物当上国家的首脑。但这种辩解是徒劳的。
这样的答复不会令我感到满意。在那些偶然获得权力的人的腐败行为中,存在一种粗鄙而庸俗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会传染给大众;相反,即便在大领主的堕落行为中也存在着某种贵族的文雅和庄严气息,往往能够防止其传播。[74]
人民永远不会了解官场内部的明争暗斗,他们往往很难察觉隐藏于优雅的举止、高尚的品位、优美的言辞之下的卑劣行径。但是,谴责掠夺国家财富或者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是最微不足道的认为都能够理解而且声称自身能够做到的。
此外,令人感到害怕的不是发现大人物的不道德,而是不道德使人成为大人物。在民主政体下,普通公民发现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在几年之间变得有钱有势;这种奇特的现象令他们感到吃惊和忌妒;他们尝试找出这个昨天还与自己一样的人如何在今天成为有权领导他们的人。把这个人的晋升归功于他的才能或德行是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因为这等同于承认自己的才能和德行低人一等。因此,他们便到这个人的某些恶行中寻找主要原因,并且往往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在粗鄙与权势之间、卑劣与成功之间、实惠与丢脸之间产生了可憎的观念混乱。
民主能够做出什么努力
联邦只为自己的生存进行过一次斗争。——战争开始时的热情。——战争结束时的冷静。——在美国建立征兵制度和海员服役制度的难度。——为什么一个民主国家不能像任何其他国家那样做出不懈努力。
我要提醒读者,我在这里谈论的是遵循人民的真正意志的政府,而不是仅以人民的名义发号施令的政府。
没有什么比以人民的名义发号施令的专制政权更令人难以抗拒的了,因为,在假借绝大多数的意志形成道德力量的同时,它能够果断地、迅速地、顽固地实现一个人的意志。
很难判断一个民主政府能够在国家发生危机时做出何种程度的努力。
迄今为止尚未出现过强大的民主共和国。用共和政体来称呼在1793年统治法国的寡头政治,那是对共和政体的侮辱。[75]只有美国呈现出全新的面貌。
现在,联邦已经成立了半个世纪,它的存在只遇到过一次危险,那就是独立战争时期。在这场长期战争开始之时,存在以罕见的热情为祖国效力的行为。[76]但是,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你发现个人利己主义又重新出现。人民不再向公共财政缴纳税款,人民不再应募当兵,人民仍想获得独立,但他们在争取独立的手段面前却步。[77][≠作为民主国家的唯一动力因素,公共精神的倦怠曾几次使美国的自由陷入危险之中,但国家的本质和幅员辽阔使敌国的征服变成不可能。≠]汉密尔顿在《联邦党人文集》(第12期)中写道:
“新增税法只是徒劳,试行一些新的征税办法也只是徒劳,公众的期望均已转变为失望,国库仍然空空如也。民主政府的性质中固有的民主行政制度面临资金奇缺的局面,而这种局面容易导致贸易进入萧条而分散的状态,民主政府迄今一再尝试扩大税收,但最终令各州的立法机构意识到这样的尝试是愚蠢的。”
从这一时期开始,美国没有再进行过这样严重的战争。
因此,要判断哪些牺牲是民主制度能够承受的,我们应当等到美国人民也要像英国人民那样被迫将财产的一半交到政府手中,或者等到美国人民也要像法国人民那样必须将全国人口的二十分之一送上战场的时候。
在美国,征兵制度是未知的,应募当兵的人是为了钱。强制招募制度与美国人民的思想截然相反,与美国人民的习惯格格不入,以致我怀疑是否有人敢于将它写进法律之中。在法国,所谓的征兵制度无疑是我们的赋税中最沉重的负担;但是,如果没有征兵制度,我们怎么能够维持一场大型的陆地战争呢?
美国人也不接受英国人的强制征兵制度。他们也不拥有任何与我们法国的海员服役制度相似的制度。美国的海军,就像商船的海员那样,都是根据自愿原则招募的。
但是,很难想象一个能够维持一场大型海上战争的国家不诉诸上诉两种办法之一。因此,曾在海上进行过光荣战斗的合众国就从未拥有大型舰队,而装备为数不多的几艘舰艇所需的花费仍旧是高昂的。
我曾听到美国的政治家承认如果美国不诉诸强制征兵制度或海员服役制度,就很难维持它在海上的地位,但迫使统治全国的人民忍受强制征兵制度或海员服役制度是非常困难的。[78]
毋庸置疑的是,自由国家在处于危险之中时通常比非自由国家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但我倾向于认为在贵族成分占据主导地位的自由国家中,这种情形尤为真实。[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