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血盆里抓饭吃(第5/5页)

陈鼎勋却是跟着邓锡侯的,也就是说,曾苏元并非陈鼎勋的直属部队,他可以不听陈鼎勋的命令!

随着第124师擅自撤出罗山,第125师立显孤立,于是整个防线都被迫后移至小罗山,兵力分摊也更为单薄。

小罗山与信阳成同一水平线,日军很容易就可以穿隙而过,对信阳和武汉形成双重威胁。负责指挥信罗战役的胡宗南此前已将主力集结于信阳,在意识到日军可能从小罗山实现突破后,他即刻从信阳派出一旅主力,配属独炮团、战车防御营,在小罗山进行正面设防。

小罗山多湖,经过大规模的炮战,湖面上到处漂浮着死鱼,而在胡宗南的强力阻击下,日军的多次进攻均告失败。

武汉会战前,中国军队很少能抓到俘虏,即便偶尔抓到,也是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范儿。到武汉会战,抓俘虏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这主要是因为迭次会战打死打伤了大量日军老兵,不得不以新兵进行补充,而新兵的武士道精神显然比不上老兵,思想也没那么顽固,特别是其中的学生,更是舍不得浪掷小命。

川军曾抓获几名日本兵,都是日本帝国大学的学生,参军不久就来到了中国。据其中一人招供,日军在信罗战役中的重点其实不是罗山,而是信阳,但在对信阳进行反复侦察后,他们发现信阳建有国防工事,而且胡宗南早就设重兵于此,既有坦克,又有大炮,并不易攻克,或纵使攻下,也需付出较大伤亡代价。

基于这些考虑,日方便把罗山作为了突破方向,川军退至小罗山,增加了其乘隙而入的机会。

不久之后,日军果然从川军一侧钻了过来,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胡宗南被迫撤出信阳。

信罗战役的失败立刻使武汉外围危机四伏,基于多方面不利因素的出现,蒋介石最终做出了放弃武汉的决定。

武汉大撤退,本来计划得很好,确定由徐源泉集团军掩护大军撤退,然后留守大别山。但徐源泉违抗军令,擅自后撤,从而使得撤退秩序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

1938年10月17日,在冈村的严令下,仍在等待兵员补充的第6师团提前发动了进攻,结果轻而易举便得以快速西进,一个穿插就绕到了川桂两军身后。

许绍宗有烟瘾,当时还在床榻上吸鸦片,听到日军已绕到背后,并接近集团军总部,吓得把烟盒烟枪一扔,赶紧率总部及直属部队沿山间小道后撤,与各军的无线电联系也随之中断。

前线川军失去了与总部的联系,又得知后路被截,立刻陷入惊惶之中,各师秩序大乱,造成官不知兵,各不相顾,全都没头苍蝇一样地寻路突围,其中两个师长甚至丢下部队,只身逃回了四川。

危急之中,参加九狼山之战的893团所属步兵旅挺身而出,就地反击,才为撤退大军打开了一条救生的通道。

1938年11月25日,蒋介石在南岳召集军事会议,对武汉会战进行检讨。会上,军法执行总监陈调元指责川军在会战中作战不力,影响了全局。

首先批评的是许绍宗,接着焦点就集中到了王陵基身上,说他不仅吃了败仗,后来拨两支“中央军”供其调遣,又不亲临前线指挥,以致贻误了战机。

因为没有经验,王陵基的第三十集团军总部与前线相距较远,情报不灵,“中央军”又不归他直属,所以他不是不去指挥,是没赶得上。

当然这些并不能成为免责的借口,王陵基由此惊惶不已,以为必受军法处分。

入暮之后,许多厕所和一些过道都贴出小标语:“川军回川保卫大四川”,会场内外的气氛极为阴沉。

晚上,陈诚求见蒋介石。

在武汉会战中,王陵基属于陈诚的第九战区序列,作为王陵基的临时上级,陈诚颇替王陵基叫屈。据陈诚分析,王陵基的第三十集团军属于新编部队,不能立即投入使用,必须给予相当的整训时间,而且从几支川军的临场表现来看,这些西南地方部队更长于山地作战,平原阵地战并非强项。

陈诚得出的结论是,王陵基吃败仗,是他这个战区司令长官使用不当造成的恶果,他愿为此承担责任。

在陈诚看来,王陵基起码在及格线以上:他几乎最后一个才知道要弃守武汉,但并没有马上溜号,而是认真部署,先将第三十集团军安排撤走,又去向陈诚报告和请示了任务,之后才离开战场。

听了陈诚的话,蒋介石对王陵基的印象大变,第二天不但未对王陵基进行处分,还进行了表扬和鼓励,对许绍宗也看在川省主席王缵绪的份儿上,免予处分。

两个集团军勉强过关,然而内部检讨并没有结束。

第二年夏天,蒋介石在西安开会,又提到了武汉会战,并且一段一段进行了细抠。

说到信罗战役的时候,马上牵涉到弃守罗山的责任该由谁负。第二十三集团军的将领都在会场上,师长曾苏元吓得脸色惨白,再三再四地申诉,说他放弃罗山实属迫不得已,否则全师可能遭日军迂回包围云云。

蒋介石认为这个理由不充分,仍然坚持要曾苏元作出解释。孙震见状赶紧替部下打掩护,请求给予曾苏元戴罪立功的机会,蒋介石这才勉强答应,但仍然给曾苏元记了两次大过,军长陈鼎勋更倒霉,因为负连带责任,也受到撤职留任的处分。

第二十三集团军内部对此很不服气,其实他们真的已经很幸运了,不客气地说,若不是体量庞大,且有“背景”,所得到的处分就完全不是记过或留任的问题,而非得有几颗人头落地不可。

这就是战争,有离谱的精彩,更有离谱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