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主沉浮(第6/17页)
三四名的相加,毫无疑问干不过一二名的相加,所以邓、田即便活得再苦再累,也只好把一泡苦水咽肚子里。
邓锡侯精明滑头,会说话,日子稍微要好过一些。田颂尧绰号冬瓜,为人傻头傻脑,瓜气十足,成了挨欺负的重点对象。
刘文辉不仅从田颂尧手里夺走了成都兵工厂,还将“挖墙脚艺术”也移植到他身上,拖走了田颂尧的一个团。事后田颂尧及其部下将领都大为愤慨,他们曾经开会决议,要刘文辉“拿话来说”,刘文辉的反应是连个屁都没放,而田颂尧也毫无办法。
田颂尧不仅吃亏,还丢了面子,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正好“二刘”闹矛盾,让他看到了走出“金箍圈”的一线希望。
可是田颂尧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别看田颂尧被人叫做冬瓜,但能在残酷激烈的丛林角斗中脱颖而出,且被列为川军第四强,起码的生存和斗争智慧还是有的。他的顾虑跟刘湘相仿,只是角度不同而已——“二刘之间虽有矛盾,可人家毕竟是亲戚,闹了一阵意见后,不难言归于好,怎能与我联合?”
最好能有人先帮着探探路、牵牵线。
人是有的,而且出自于一种古老的传统职业,叫做纵横家,也就是苏秦张仪所从事的行当。
既然是“春秋战国”,哪能少得了纵横家们的身影,此辈三天两头奔走于各大诸侯间,寻找可以投效觅食的地方。
刘文辉乐于招揽有学问的高端人才,甚至也愿意接纳“万神仙”类的江湖术士,唯独看不上主动上门的纵横家。纵横家在他那里吃不开,倒是无脑的田颂尧愿意敞开大门,照单全收。
由纵横家穿针引线,田颂尧终于与刘湘接上了头。
对田颂尧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刘湘尚不能完全确定,他在重庆与田颂尧所派出的纵横家代表密谈后,即指示侦察电台对田颂尧的来往电文进行监听。
所谓侦察电台,就是专门派一些人收听别人的无线电报,然后将其密码按照排列组合的各种可能,编成电报密本。有段时间,曾经红火一时的电视剧《暗算之看风》讲述的就是这个。在当时,侦察电台还非常前沿,四川包括西南都没有这套设备和人马,没有人提防他们的密电会被人截获,自然也不存在做假的可能。
刘湘的侦察电台建在上海,机构很小却很实用。接到指令后,侦察电台很快便截获了田颂尧与重庆代表的来往密电,并且成功地翻译出了全文。
刘湘一看,放心了,知道田颂尧没有合着刘文辉来诓他骗他,从此便放心地与田颂尧直接建立电报联系,双方密电来往不绝。
刘湘在侦察电台上固然是独一份的,可刘文辉更有办法,他直接买通了田颂尧的密电员。结果是,刘湘和田颂尧的密电全都到了刘文辉桌上。
刘文辉大吃一惊,以为冬瓜傻里傻气,没想到还第一个吃螃蟹,跟刘湘都勾结上了。
如果刘文辉此时有所警醒,能够意识到对田颂尧过于苛刻,从而改弦更张,田颂尧或许还会回头,但刘文辉偏偏走的是反方向。
你不是不服吗,我整到你服!
又是一个团从田颂尧手里被抢走了。
左一团,右一团,田颂尧有多少个团也不够这样挖的呀。而且虽然说都是一个团,但二者情况还有所不同。先前那个团,是上司犯错被田颂尧关了起来,其部因畏罪而投向刘文辉,可以说本身就有被迫的成分在。这次这个团却是驻于田颂尧防区腹心,且正处于训练期间,这种情况下,刘文辉都能把它挖出来,令田军内部大为震动。
如果说从前挖田颂尧的墙角,刘文辉还犹抱琵琶,羞羞答答的话,这一回则是堂而皇之,不仅派部队前去掩护,还给归顺将领加官赠银。
田颂尧忍无可忍,仗着已跟刘湘建立了秘密联盟,便急召在上海养病的副军长孙震回川指挥,预备与刘文辉一战。
1932年10月,田颂尧调集约三十个团的兵力于成都等地,在城内街巷遍筑工事,他还与刘湘制定了密约,双方预定一个从成都,一个从川东,同时向刘文辉发起进攻。
田颂尧虽然摆出与刘文辉势不两立的架势,却并未做好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准备。他部下的那些将领,除孙震外,也大多对战事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田颂尧欲战不战,刘湘便率先启动,以联军总指挥的名义,组织各方诸侯环攻刘文辉。杨森、李家钰、罗泽洲(“杨李罗”)作为联军旗下的急先锋,已率先火力全开。
刘文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主要的敌人还是刘湘,若与刘湘一对一鏖战,并不一定落于下风,但如果田、刘联手,对付起来就要困难许多。
趁与田颂尧还未完全决裂,刘文辉急忙派部下前去疏通,甚至通过送钱的办法,让田颂尧的弟弟去向自己的哥哥进行劝说。
未料田颂尧傻归傻,脾气很倔,不管谁说到与刘文辉和解的事,都是一盆冷水浇过去,没有一点可通融的余地。当然他也没有马上向刘文辉宣战,冬瓜的脑子实在过于简单,他以为吓唬一下刘文辉就行了,或者纵使开战,也只需在成都“虚轰一阵”,即可迫使刘文辉让步,以泄心头之愤。
醒一醒啊大哥,你的对手可是川版曹操!
刘文辉行事用兵,向来雷厉风行,没有一点拖沓犹豫。在看清只有战争才能解决问题后,他立即将重兵调集到成都近郊。
1932年11月14日,刘文辉率先采取主动,揭开“刘田成都巷战”(又叫省门之战)的序幕,田颂尧仓促应战,反而处于完全被动的态势。
此战争夺的焦点为成都皇城内的煤山。那里本非高地,只是堆集煤渣而成,高不过二丈,也就六米多。但因为它处于两军交战的中间地段,无论谁占领,都可就地建立迫击炮阵地,从而威胁对方军部,所以大家均拼死争夺。
刘文辉先攻下煤山,田颂尧急调师长王铭章反攻。王铭章把敢死队组织起来,敢死队员将纸钱烧成的灰糊于脸上或胸膛,以已死恶鬼的面目发起冲锋,才再次将煤山夺回。
刘文辉见状,也组织敢死队,田颂尧最终还是失去了煤山。
丢了煤山,田颂尧脸色大变,决定由孙震亲临前线指挥。在田颂尧的一众部将中,孙震素有善战之名,主战也最力,他到前线后下令守军依托城内的民房实行抵抗。
刘文辉的军队在技战术上很有一套,他们在大板车前面安上钢板,配备机关枪,作为土造“坦克”,向防守阵地发起进攻,守军见“坦克”刀枪不入,顿时就傻了眼,好在很快又发现“坦克”没有顶盖,于是居高临下,从民房上用机枪和手榴弹进行俯瞰打击,这才击退“坦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