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治(第16/17页)
“那是那是!萧大人何时与人争过功?我只是替萧大人叫屈而已!”封德彝赔着笑说。
萧瑀哼哼两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由于生气和激动,他的脸色变成了绛红色。封德彝心想:不知这次这老倔头是否能扳倒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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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德彝并未在萧府待多久。萧瑀在说他要上奏,弹劾魏征和戴胄后,心便一直在如何写奏章上了,没心情应付封德彝。封德彝的目的也达到了,也不想待在萧府,便假口还有其他事,告辞离开。
这天晚上,萧瑀奋笔疾书写奏章,连夜写好,准备第二日呈上去,可睡了一夜后,再看奏章却不满意,又全都撕掉了。为什么撕掉?是他觉得,如果这奏章是写给太上皇的,太上皇一定会重视,可写给当今皇上的,以他对当今皇上的了解,写了也是白写,根本不起作用。
萧瑀的“激情”,就这么在睡了一夜后,消失殆尽。他重新消沉起来,继续着他的“抱病在家”,可三天后,封德彝又来了,问他给皇上写的奏章写了没有,递上去了吗?皇上有什么反应?
萧瑀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自己曾当着封德彝的面说要上奏皇上,弹劾魏征和戴胄的,当时封德彝还劝他不要弹劾,弹劾没用。自己言辞灼灼地说封德彝怕了,他不怕。可此刻呢,面对封德彝,他又要说什么?说自己之所以不弹劾,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意识到皇上不会重视,封德彝会相信吗?一定不会信的,一定以为是自己害怕了,在找借口。
他不能让封德彝这么看他,于是硬着头皮说:“皇上的脾气性格我知道,上书弹劾是不起作用的,所以我要在朝堂当面指出。”
“萧大人真令封某敬重!”封德彝说,“在别人都不敢惹魏征和戴胄时,您却敢于向他们开炮,我封某人很是佩服!”
封德彝拍马屁,实际上就是为了逼萧瑀做此事。
话已出口,萧瑀即便不想那么做也不行了。在一个上朝日,当萧瑀和众臣来到朝堂时,或许是精神太过集中,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上奏上,竟然没有听到唐太宗的问话。
就在众臣都看向他时,不知唐太宗是心情好还是怎么的,好似并不介意萧瑀对他的话没反应,开玩笑道:“朕刚刚的话,萧爱卿看来没听到,可见萧爱卿的身体真是有恙,不是装的。”
皇上高兴,臣子自然心情放松,一听唐太宗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大家的笑声将萧瑀拉回到现实,见大家都在看着他笑,有些茫然,正尴尬之际,只听旁边的侍中陈叔达说:“萧大人这身体不好,莫非连耳朵也有问题了?”
陈叔达本是在开玩笑,众臣听了,又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大家心情放松,不代表萧瑀心情轻松,这天他不仅心情不放松,而且很紧张。他需要寻找契机来上奏,自然没有将陈叔达的玩笑话当玩笑,而是当成了对自己的嘲笑,顿时面红耳赤道:“陈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虽然身体不好,可耳朵却清明着呢,别看老夫生病在家,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全都逃不过老夫的耳朵。”
刚刚还咧开嘴笑的众臣,全都将笑凝结在了脸上。他们不知道萧瑀为什么发火,也不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陈叔达被萧瑀当着众臣的面这么一抢白,也火了,以为萧瑀话里有话,所说“大事”和自己有关,便铁青着脸道:“萧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什么大事没逃过您老的耳朵?”
“哼!你们一个个仗着陛下的信任,肆意弄权,你们说,这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吗?陛下宽厚仁义,你们却用谏言来蒙蔽陛下!”萧瑀这话本是针对魏征和戴胄的气愤之言,怎奈却冲着陈叔达发起火来。
陈叔达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道:“萧瑀!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今天当着同僚和陛下的面好好说说,我……陈叔达什么时候弄权了?什么时候蒙蔽陛下了?”
萧瑀一听陈叔达这话,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找错了目标,却也不愿示弱。
“陈大人,老夫说有人弄权,有人用谏言蒙蔽陛下,你插什么嘴?不做贼就不必心虚!”萧瑀说着说着还看了魏征和戴胄一眼。
此时,朝臣中有些人已经听出来,萧瑀是在借和陈叔达的争吵,说魏征和戴胄了。可气愤中的陈叔达不知道呀,更没有看到萧瑀看向魏征和戴胄的那一眼,他只听到了“不做贼就不必心虚”这句话,气极了,转头一把揪住了萧瑀的衣领。
“你说谁做贼心虚?我还没说你装病不理政务呢!”
萧瑀原本瘦小的身体,竟然被陈叔达提得离了地,双脚乱弹。
“你……你……放我下来!”
萧瑀嘴里结巴着,也傻眼了。心想,这陈叔达,我又没说你,我是有所指的,你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还上起手来了?
在众朝和皇上面前,自己竟然像个小鸡崽一样被人提了起来,太丢人了。
萧瑀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伸手去抓陈叔达,无奈年岁过大,长得又瘦小,不仅没抓住人高马大的陈叔达,还被陈叔达提起来绕起了圈子。
此时,众臣全都慌了,乱了,他们在抬眼看了看金銮殿上的唐太宗后,冲上去拉得拉陈叔达,扯得扯萧瑀。
唐太宗再次经历了两仪殿的一幕,甚至比那一幕还荒唐,气得浑身颤抖。其实,他已经制止过几次了,无奈下面动静太大,根本听不到他的呵斥声。
两仪殿争功过去还没几个月,又在上朝时发生这样的事,唐太宗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句话不说,起身将御案一推,拂袖而去。
那时,他已经气得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
“砰”!
御案翻倒在地的声音,终于让乱成一团的朝堂安静下来,陈叔达手一松,萧瑀跌坐在地下。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萧瑀和陈叔达都在心里说。
当然,他们现在即便想跪下给唐太宗磕头,也没机会了,金銮殿上空无一人。
半个时辰不到,一道圣旨下来了:“萧瑀、陈叔达身居相位,然言语失态,皆有对皇上不恭之罪,一并罢免所有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罢相,可以说是唐太宗的无奈之举,此次罢相,也是他坐上皇位后首次这么严厉。可他必须这么做,以免出现越来越多的“无法无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