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6页)
岸上传来一声惨叫,一座茅草屋腾起熊熊烈火。从船长的舱房里,艾伯纳看见熊熊火光就在他的住处附近,他慌了神,怕杰露莎也有危险。艾伯纳用手指着船长威胁道:“杰克森船长,你属于撒冷镇的号角教堂吧,我要给你的教堂写信,船长,我要告诉你的牧师,说说他的教众在拉海纳镇是怎么胡作非为的。”
“上帝见证!”船长吼起来,把酒推到一边,“如果你在信里敢提我的名字……”他朝艾伯纳冲过去,可惜醉眼昏花没对准,这个大个子一头撞上了墙。
“你不能做两面派,船长,”艾伯纳严肃地说,“在拉海纳镇是个魔鬼,在撒冷镇又假装圣徒。你必须停止胡作非为。”
“我要掐断你这个小可怜虫的脖子!”杰克森船长喊道,向传教士伸出双手,要掐他的脖子。艾伯纳一闪身,轻松地躲开。“你给我滚下这艘船!你来这儿之前,拉海纳镇是个好码头。”
岸上的另一座房子也着了火,艾伯纳到甲板来,正巧看见一个被追得东躲西藏的姑娘,后面跟着几个乐不可支的水手。“但愿上帝能宽恕他们,”艾伯纳心里祈祷着,“可是船长自己那副德行……”他抓着绳子荡回自己的独木船,回到岸上。艾伯纳决心已定,如果村里的暴行吓着了怀孕的杰露莎,那么他至少要保护妻子的安全。然而还没等他回到妻子身边就又出了新的乱子。三个膀大腰圆的水手轻手轻脚地溜进了玛拉玛家的后院,他们一眼看中了玛拉玛年轻的女儿妮奥拉妮,正将她拖过尘土飞扬的街道,想找一个舒舒服服的地方施以暴行,妮奥拉妮正用夏威夷语尖声呼救,而那几个水手则用英语骂个不停。
几个年纪较大、砍不动檀香木的男人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对阿里义的忠诚。他们试图阻止施暴者,然而那几个水手却狞笑着把他们一把推开。水手们并不知道,对一个平民的女儿来说,这种事是司空见惯,可对阿里义的女儿来说,这么做便是极大的亵渎。另外几个老人也试图阻拦他们,吃了对手几记没头没脑的老拳之后,他们便纷纷倒地,任凭酩酊大醉的水手们对可怜的羔羊为所欲为。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艾伯纳瘸着腿迎了上去,他攥紧那顶高帽,冲着那几个水手伸出右手,嚷道:“放开那姑娘。”
“滚到一边去,矮冬瓜!”水手们警告他。
“我是上帝的牧师!”艾伯纳针锋相对。
走在前面的两个水手听到这话迟疑了,但是第三名水手大摇大摆地走到传教士面前喊道:“拉海纳镇没有上帝。”
艾伯纳的身量只及那水手的一半,但他却怒不可遏地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上帝在注视着你!”他庄严地说。
挨了耳光的男人立即摆出了一副美国人的架势,仿佛要跟艾伯纳大战一场,痛打他一顿似的,另外两个水手放开了妮奥拉妮,拽住了这位同伴。然而,几个水手眼睁睁地看着漂亮的妮奥拉妮——他们到目前为止找到的最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溜走了,都气得发狂,对着艾伯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赶来营救艾伯纳的正是玛拉玛本人,原来阿里义大人见女儿遭人绑架,连忙带着手下所有能调动的男女仆人追了上来。
“女王来了!”一个水手喊起来。大块头的玛拉玛刚一扑进战团,那几个水手马上住了手,他们扭头就跑,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一边招呼着其他同伴。不大一会儿,就有四十多个酩酊大醉的水手聚集在脏兮兮的街道上,对着传教士和护着他的那个女人口出不逊。“过来,你这个胆小鬼!”他们挑衅着,可只要哪个水手骂得特别难听,玛拉玛就会勇敢地冲上去用夏威夷语回敬他。就这样,水手们很快就一哄而散。艾伯纳惊骇地发现,那两艘船的船长正躲在树的阴影里欣赏着这场闹剧,眼睛里充满赞许。
“他们这种人算什么呢?”艾伯纳心里纳闷。暴徒们又回到墨菲的烈酒馆。玛拉玛忙着给他处理身上的淤青时,艾伯纳用七拼八凑的夏威夷语轻轻地说:“男人们都不在家,去砍檀香木,这下你明白后果了吧?”
“我明白了,”玛拉玛说,“我让女人们上山里去。”
那天晚上非常可怕。水手们没找到姑娘,就在两位船长的怂恿下包围了艾伯纳的住处,用下流的语言一直叫骂到深夜才离去。接着他们又放火烧了另一座房子,又找到三个姑娘硬拖回船上。凌晨两点钟,暴行发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时,艾伯纳对杰露莎说:“我把柯基和女人们留在这里陪你。我要去跟普帕里谈谈。”他抄小路急急奔到普帕里家。普帕里是个热心人,每天的营生就是划着独木舟把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女儿往靠岸的捕鲸船上送。
艾伯纳在和普帕里摸黑坐在地板上后,用不连贯的夏威夷语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们送到那些坏人那里去呢?”
“我会得到布料,有时候还有烟草。”普帕里说。
“你难道看不出来,迟早有一天,你的女儿们会因为染上水手们的疾病而死去吗?”
“每个人都免不了一死。”普帕里振振有词。
“为了这么一点钱,值得吗?”艾伯纳反驳。
“男人们都喜欢姑娘。”普帕里实在地说。
“你把自己的妻子卖给水手,难道不感到耻辱吗?”
“有她妹妹照顾我呢。”普帕里心满意足地说。
“那些水手烧毁了一座房子,这种事你高兴得起来吗?”
“他们从来不烧我的房子。”普帕里答道。
“你最漂亮的女儿多大了,普帕里?”
艾伯纳简直能听出他的呼吸里都洋溢着骄傲:“伊莉姬?她是在凯普奥拉妮得病那年出生的。”
“那她才十四岁,她有可能得病死去的!”
“你还想让她怎么样呢?她是个女人了。”
艾伯纳头脑发热,冲动地说:“我想要你把她给我,普帕里。”
这个倔强的老头终于有点儿明白了,他露出下流的微笑,轻声说:“你会喜欢她的。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她。你给我付多少钱?”
“我要带她去认识上帝。”艾伯纳纠正道。
“我知道,但你能给我多少钱呢?”普帕里不放过艾伯纳。
“我会让她吃饱饭,穿好衣服,对她像对我自己的女儿一样。”艾伯纳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她……”普帕里摇了摇头,“那么,马库阿・黑力,你一定是个好人。”就这样,天亮时,艾伯纳便在暴乱后的废墟上开始向姑娘们传授知识。他的第一个学生是普帕里最美丽的女儿伊莉姬。她来的时候,身上只用一条薄薄的布条裹着屁股,脖子上戴着一条银项链,项链下吊着一个鲸鱼牙齿做的挂件,上面刻着两行漂亮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