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5/5页)

“你为何要用这些废话来骗我?”年轻人暴跳如雷。

“我今天就没打算找到任何泉水。”奥福派克冷静地说,“但是我知道的,山里一刮起大风暴,这些泉水就会冒出来。”不出所料,雨云离开后三天,沿着奥福派克预测过的路线,他和威普发现了明显的渗水迹象。他们站在山边,俯瞰着荒凉的土地,那是威普的四千英亩,还有奥福派克的一千英亩。小个子男人说:“咱们脚底下踩着一座金矿,霍克斯沃斯先生。我十分肯定下面有水。把你的钱花光,全买土地。”

八个礼拜后,矮个子男人又出现在夏威夷,一头牛也没带,而是带了九大箱子装备。这一次,他告诉《邮报》:“看上去霍克斯沃斯先生的养牛事业要完蛋了,除非我们能在这些地里打出水来。”

他建造了一座约十二英尺高的金字塔形状的木头井架,最下面有两只大铁轮,两个轮子之间有一根轴,上面缠着绳子,用手推动铁轮的时候,绳子就会一圈圈绕起来。这根绳子从轴向上连到井架顶部,在一个滑轮上绕一圈,然后丢下来系在一个沉重的铁钻头上。奥福派克吃力地推动沉重的铁轮,把钻头拉到井架顶上。他随即松开挂钩,往后一顿,钻头一下子冲下来,钻进沙地里。他又吃力地转动轮子,把钻头拉上去,再松挂钩,钻头又一次冲下来。

“这得花多长时间?”霍克斯沃斯问道,看到这么费力,心里暗暗吃惊。

“很久。”

“你有那么多力气吗?”

“我钻出来的可是一百万美元,”瘦小的男人答道,“我有力气。”

时间一天一天、一个礼拜接着一个礼拜过去,意志坚定的工程师不停地拉升钻头再松开,把它们扎进坚不可摧的地表,然后再用手把它们磨尖,再把它们抬高。

“你应该有一台机器。”威普看到工程进展缓慢,大声吼着说。

“我有了钱就去弄一台机器。”奥福派克不耐烦地说。

惠普尔从另一个角度审视着这个不服输的人:“你一辈子潦倒,是不是?”

“是。我这一辈子都在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咱们能打出水来吗?”

“能。”

打到两百英尺的时候,钻头终于冲破了坚硬的表层岩石,这层岩石曾经是稀软的海泥,而几百万年后的今天,则变成了像钻石一样坚硬的岩层。威普意志消沉,不敢走过火奴鲁鲁的大街。人们由于他对待前妻伊丽姬・詹德思的方式而憎恨他,现在则嘲笑他在自己贫瘠的土地上养牛的愚蠢行为。起初,当那些把地卖给他的人看见奥福派克的钻头,他们都吓了一跳:“威普是不是把我们给耍了?他是不是知道那层石头下面有水?”后来他们觉得,这里显然并无水源,便不再恐慌了。

“他已经钻到了二百五十英尺,绳子都不够用了。”间谍们报告说。

到了1881年的9月14日,弥尔顿・奥福派克的钻机终于冲破了最后两英寸岩石壳,清凉的淡水穿过了铁矿层,漫过绳子,一天能冒出一百万三千加仑。水咕嘟咕嘟地冒出井口,冲到十二英尺高的井架顶上,然后停留在十四英尺的高空。日日夜夜,天天年年。

威普看见这壮观的景象,欣喜若狂地喊道:“我们得省着点用!”小个子奥福派克先生让他不用担心:“孩子,这些水永远也流不完。”他们挖出一个大蓄水池,把水存在里面,需要多少就用水泵抽多少。他们又钻了其他的井,一切都靠着一双手。威普说:“奥福派克,这种活还得你亲自干,真是荒唐。咱们买一台机器替你出力吧。”但那意志坚定的小个子说:“等我打好了这些井,就再也不用干活儿了。我要租一间旅馆,把我的地租给你,专门享清福。”

奥福派克完成了这一件壮举,却不曾预料到在夏威夷,自己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詹德思家一位没结婚的姑娘看好他,查了查土地交易记录,确定他确实有他所说的那么多土地,然后就嫁给了他。这样一来,他的一千英亩土地便轻轻松松地回到了霍克斯沃斯-惠普尔-黑尔-詹德思-休利特的巨大联盟里。

威普管理着自己的土地,每天忙得团团转。现在,通过水泵和水渠能把水引到这里了。他有六千英亩土地,再加上他租给奥福派克的一千英亩。他把玛拉玛古老的甘蔗种植园也买了下来,改了名字,不再种植甘蔗了。然后他突然心血来潮——他做生意一向如此——二十六岁时,威普把整个种植园的管理交给了詹德思&惠普尔公司,而他本人又一次出发周游世界去了。

1883年,他回到火奴鲁鲁,带着一船从马来西亚进口的新品种橘子树、巴西来的上等咖啡豆、美丽的火炬姜花红得发亮,还有一位黑皮肤的西班牙妻子阿洛玛・杜瓦尔特・霍克斯沃斯。她很快就给他怀了个儿子,而且坚持要给他起名叫西瑟斯・杜瓦尔特・霍克斯沃斯,火奴鲁鲁人都管他叫JD,也就是他名字的首字母。阿洛玛・霍克斯沃斯是群岛上的话题人物。首先,她天生具有异国风情;第二,她宣布她的丈夫混迹于老鼠巷的日子彻底结束。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一天夜里,威普在一家中国妓院快活了几个小时后回家,阿洛玛・杜瓦尔特试图用一把长刀刺伤他。她在他的左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还没等她第二次挥刀,威普就朝她肚子上踢了一脚,把她抵在墙上喘不过气来,接着打碎了她的下巴和手腕。

“谁也别想在我身上动刀子。”他当众宣布,那位昔日的美人养好伤口,决定在火奴鲁鲁的法庭上告他人身伤害,但是野人威普脸上那道深深的伤口虽然不能说话,却对她十分不利。律师建议她撤诉,她照做之后,弥加・黑尔和马克・惠普尔前去探望,并说他们准备给她一笔数额虽小但足够她使用的年金,条件是她必须同意离开群岛。

“这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弥加说。

“我要带走JD。”她威胁。

“威普不会同意的。”她公公警告她。

“JD是我的!”阿洛玛・杜瓦尔特暴跳如雷。

“他属于群岛。”弥加跟她讲道理,最后,她按照家族规划离开了,带着他们提出来的年金,一分钱也没能多拿。到了纽约,她对朋友们说:“比起我丈夫来,我更怕那三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我丈夫冲我挥拳头,但那些说话斯文的,却要置你于死地。在夏威夷他们可以一手遮天,但他们倒是挺慷慨的。”

在夏威夷的西部,曾有一块荒地要用二十英亩才能养活一头牛,可现在却变得郁郁葱葱,成了世界上最茂盛、利润最高的农业区。甘蔗长到八英尺高时流出蜜汁,绵延数英里的土地上,人们看不到红色的火山土,也看不到威普曾经引过来的水。放眼望去,全是大把大把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