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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正中她下怀。“噢,就跟平时一样,去看看鸟儿。我可能到克雷或者沼泽地去一趟,还没想好呐。这段日子周围有不少过路的生人。”

“你最好是小心一点儿,”他神情严肃,“记住我跟你讲过的话。”

身为当地的地方志愿军指挥官,他对本地沿岸的防卫工作已经制订了周详的计划,这些计划覆盖了那些布下了地雷的海滩——更重要的是,计划也包括了那些本来同样应该设下雷区的地带。有一次,他整整花了两个小时,为她的安危着想而巨细靡遗地为她指出了观察鸟类时必须要绕开的地方。

“情况瞬息万变,这我明白,”她说道,“要是你能带着地图再来我家一次,给我再讲一遍就好了。”

他的眼睛里精光一现:“那样好吗?”

“当然好啊,而且今天下午我正好在家呢。”

“午饭后吧,”他说,“大概两点我过去。”然后他松开手刹,很快开走了。

乔安娜・格雷骑上自行车,沿着主路绕着小山坡而去,帕奇还是跟在后边。可怜的亨利呀。其实她真的挺喜欢他的——多好摆弄的一个小孩子啊。

半个小时后,她下了海滨公路,上了大坝,来到一片荒芜的沼泽上。这是一片奇异的世界,当地人叫“霍布斯角”,到处都是海水岔出来的小溪、滩涂,还有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只有鸟类才会在这里停留,比如麻鹬、红脚鹬,还有从西伯利亚南飞而来过冬的黑雁,在泥淖里栖息着。

往堤坝去的半路上拦着一堵残破不堪的土墙,后面有一排低矮的平房,稀稀拉拉地点缀了几棵松树。这个地方被谷仓和牲口棚围得严严实实,窗户却紧掩着,一片萧索。这是沼泽看守员的屋子,不过自打一九四〇年以来,就没有什么沼泽看守员了。

她继续前行,来到一处满是松树的山脊,然后停下来把车倚在树下。四周是一片沙丘,远远地衔着辽阔的海滩,四分之一英里开外则是大海。她能看到远在另一端的入海口,那入海口处的沙洲像一根巨大的手指,把峡湾、沙地和涨潮中的浅滩全都勾在了一起。这些浅滩跟诺福克郡沿岸的各处都是一样,暗藏危机。

她拿出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多照片。拍完的时候,她的爱犬叼来一根木棍,想让她掷出去。她小心地把木棍放在了脚下,然后蹲下身子摩挲着狗耳朵轻轻说:“好的,帕奇,确实有必要试一下。”

她向铁丝网地带把木棍扔了出去。这些铁丝网上都有倒刺,是用来拦住人们,不让他们到海滩上去的。帕奇一跃而起,冲过了写着“小心地雷”的牌子。多亏了亨利・威洛比,她才知道这一片海滩上根本就连一颗地雷都没有。

她左边是一座混凝土碉堡和机枪哨位,全都是一片衰朽破败的气息;松林之间的反坦克陷坑也填满了流沙。三年前的敦刻尔克撤退[13]之后,这里本来是有驻军的;甚至一年以前还有地方志愿军。不过如今没了。

一九四〇年六月,从华施到莱伊沿线的二十英里纵深被划定为防卫区。居住在此的人并没有什么限制,但外人不得擅入。三年后的如今,一切迥异,根本就没人再愿意为此大费周章,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

乔安娜・格雷俯下身子,再次摸了摸爱犬的耳朵:“帕奇,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英国人觉得根本不会再有人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