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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汉斯・诺伊霍夫的结合,完全发自于一种“纯爱”。这种纯爱超越了两性之间的吸引,况且她的丈夫如今早已不能尽丈夫之责。俄国归来之后,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支持他走好每一步,还倾尽自己一切的影响力去铺平他的仕途,甚至通过戈培尔的影响力拿到了探视他的许可证。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谅解——很人性化的谅解。正因如此,她才可以径直朝着施泰因纳走去,当着大家的面儿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害我们担心了呢,库特。”
诺伊霍夫握着施泰因纳的手,开心溢于言表:“太棒了,库特。我马上给柏林发电报。”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快别这么干,”施泰因纳装出惊恐的样子,“那他们就得把我派回俄国去了。”
伊尔瑟挽起施泰因纳的胳膊说道:“上次我用塔罗牌替你算命的时候,可没看出有去俄国这一项呢。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我再替你算一次吧。”
浮桥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大家靠着栏杆望过去,正好看到第二艘搜救船进港。船尾甲板上安置着一具盖了毯子的尸体。施泰因纳的另外一个部下奥尔特曼中士从舰桥里闪身出来叫道:“中校?”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施泰因纳点点头,于是奥尔特曼稍稍扯开了毯子的一角。诺依曼已经站了过来,哀恸道:“是雷姆科。从克里特岛,到列宁格勒,又到斯大林格勒,这些年过去了,如今竟是这么个下场。”
“当兵的早晚都是这种死法。”勃兰特说。
施泰因纳扭头看着伊尔瑟・诺伊霍夫那满是困惑的脸,说道:“我可怜的伊尔瑟,你还是把你那些卡牌放在盒子里收好吧。像今天下午的事情要是再多碰上几回,那就不是会不会遇上最坏的可能性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遇上的问题了。”
他拉过她的手臂,欣然一笑,带着她朝汽车走去。
下午时分,卡纳里斯跟里宾特洛甫和戈培尔进行了会议。六点的时候他要见拉德尔。施泰因纳的军事法庭庭审文件还是毫无动静。
差五分钟六点的时候,霍夫尔敲门来到拉德尔的办公室。拉德尔忙问:“来了吗?”
“长官,恐怕还没有。”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啊,到底为什么还没来?”拉德尔恼怒道。
“似乎是党卫军方面插手了。现在卷宗被送到了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20]那里。”
“我要的纲要你写好了吗?”
“请过目,长官。”霍夫尔递过去一张纸,打印得很整洁。
拉德尔草草瞥了一眼,微微笑道:“很好,卡尔,非常好。”随后掸了掸本已一丝不苟的制服,又说,“你现在下班了是吧?”
“但我宁愿等长官您回来。”霍夫尔说。
拉德尔笑了,拍了拍他的肩道:“好,那就这么办。”
拉德尔进门的时候,勤务兵刚为将军阁下端上了一杯咖啡。“啊,马克斯,你来了啊。”他热情道,“要不要一起来一杯?”
“劳您费心,将军阁下。”
勤务兵又斟了一杯咖啡,调好百页窗,然后离开。卡纳里斯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俯身摸着爱犬的耳朵。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神和嘴角都显出了不堪重负的神色。
“您好像很累。”拉德尔说。
“你要是跟里宾特洛甫还有戈培尔在小屋子里谈上整整一个下午,你也一样。这两个家伙,每次我见到他们,他们都更加不可思议了。马克斯,照戈培尔的逻辑,我们现在还是连战连捷呐。听听,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儿吗?”
拉德尔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万幸卡纳里斯接着开口道:“算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拉德尔把霍夫尔打印好的纲要摆在了案头,卡纳里斯拿来看了一会儿,抬头大惑不解道:“老天呐,这什么东西?”
“将军阁下,这就是您吩咐过的可行性研究啊。就是那个关于丘吉尔的行动。当时你让我整理出一份书面文件的。”
“噢,没错没错。”将军的表情这下换成了恍然大悟状,再一次读了一遍文件。一会儿他微笑道:“很好,马克斯。当然啦,这事儿荒唐得很。但是落到笔头呢,确实还能莫名其妙地自圆其说。文件就放在你手头吧,万一希姆莱提醒了元首,问起我们的进展呢。”
“您的意思是,这样就可以了吗,将军阁下?”拉德尔问道,“您不准备让我继续跟进吗?”
卡纳里斯刚翻开一本文件,闻得此言他显然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亲爱的马克斯先生,我觉得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在这种情形里,上司交给你的任务越是荒唐,你就越应该欣喜万分地接受这个任务,就算觉得疯狂也得这么做。你要把你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这个项目里头去——当然,这都是装出来的。等到过了一段时间,困难渐渐暴露出来,你的上级就会逐渐逐渐地自己意识到这件事儿原本就不靠谱。人嘛,都是趋利避害的,出于谨慎,这个项目逐渐就被搁置掉了。”他轻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呈交上来的这份纲要,又道,“跟你说吧,就算是元首本人,也得在状态多么不正常的时候才会认为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动有任何可能性啊。”
拉德尔说了一句:“会成功的,将军阁下。我连最能胜任这项任务的人选都挑出来了。”
“我相信你,只要你像你平时一样认真地对待工作,就肯定找得到合适人选。”将军笑了笑,将纲要搁在桌子上,“我理解,你对这事儿的态度太过于认真了。可能是我对希姆莱的说法让你有所忧虑吧。但是没必要,真的。我对付他。就算这件事再提起来,你落在笔头上的这些东西也足够打发他们了。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你要操心的——那些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啊。”
他点了点头,拿起钢笔,示意拉德尔可以走了。可拉德尔还是迟疑着说道:“但是,将军阁下,既然元首有这个意图……一定能行的。”
卡纳里斯闻言大怒,把笔扔在一边儿,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狠狠地拄在桌子上嚷道:“我的上帝啊,干掉丘吉尔?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啊!这种行动还能管什么用?”
拉德尔军姿站得笔直,木然地望着将军头顶一英寸的空气。卡纳里斯脸色涨红,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刚才因为太气愤,带出了一些暗暗含有叛国意味的言论,而且话说出口已经无法收回了。
“稍息。”他下了口令。
拉德尔依令而行:“将军阁下。”
“马克斯,我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
“是的。”
“那么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