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约克王廷的裂痕（第2/3页）

1465年，王后最小的妹妹凯瑟琳·伍德维尔才7岁，嫁给10岁的第二代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他是第一代白金汉的长孙，父亲在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中负伤，于1458年病逝，匆忙促成这桩童婚，可见国王扶植王后家族之心切。小公爵虽然年纪尚幼但心高气傲，根本瞧不起低贱的伍德维尔家族，只是被迫服从王命，婚礼上从未露出半丝笑容，之后他一生都与妻子家族作对。

贵族政治婚姻市场的优质资源几乎被王后家族垄断，招致其他贵族嫉恨，人们私下嚼舌时嘲笑他们“贪婪”、“无耻”、“堕落”。伍德维尔家族谈不上高尚，但所作所为也没比其他贵族过分，白王后还算谨守本分，过着低调的生活，无非出身低微，突然获得不相称的地位。然而在等级和血统观念浓厚的时代，伍德维尔家族带有“原罪”。

1465年法兰西局势发生变化，路易十一登基4年后继续推行中央集权去封建化进程，长期割据的大诸侯波旁公爵、贝里公爵、布列塔尼公爵等组建“公共利益联盟”抵制法王，勃艮第菲利普公爵已将政务交给儿子夏洛莱伯爵代理，夏洛莱积极支持联盟抗衡路易十一。7月份联盟与路易十一的王家军队爆发蒙特雷战役，法王把红王后最得力的朋友布雷泽从她身边抽调去领导王军右翼，一代名将布雷泽于此役阵亡。

蒙特雷战役虽未分出胜负，但路易十一用外交手段分化了联盟。因有实力最强大的勃艮第公国参与，局面错综复杂，法兰西的集权化进程暂时受阻，路易十一立志要先吞并勃艮第。夏洛莱伯爵的想法比其父亲更加激进，菲利普公爵还承认法王是自己的最高领主，夏洛莱则试图脱离法兰西，缔造完全独立的勃艮第王国，他与法王的冲突愈演愈烈。面对几大诸侯联盟，法王实力仍然占优，可勃艮第背后还有个跟它关系亲密的英格兰，如果英王插手势必打破平衡，路易十一打算与英格兰缔结盟约，最起码使其置身事外。

虽然爱德华四世倾向与勃艮第结盟，但有两方面顾虑：一方面夏洛莱伯爵同情兰开斯特，与红王后关系亲密，对英格兰态度还比较冷淡；另一方面爱德华四世考虑到国内政局初稳，不敢刺激热情伸出橄榄枝的法王，必须克制自己的反法情绪。在勃艮第态度不明朗的情况下，1466年4月，为安抚沃里克情绪，爱德华四世勉强同意跟路易十一再续两年和约。

1466年初，夏洛莱伯爵的态度出现转变，他看到约克王廷日趋稳定，自己跟法王的冲突日增，得知路易十一正对英格兰大力公关，有点着急；另外，夏洛莱的第二任妻子头年8月去世，他对“英勃同盟”开始上心起来，希望能娶爱德华四世的妹妹约克的玛格丽特。

法兰西、勃艮第竞相对英格兰展开新一轮结盟公关战，磋商的内容涵盖政治、经贸、军事、婚姻。既然英王已结婚，联姻谈判就围绕着爱德华四世的兄弟姐妹们展开。1466年3月，爱德华四世还未看出沃里克的真实心思，仍委派他和文洛克男爵前往勃艮第谈判，关于联姻，爱德华四世提议，希望长弟克拉伦斯公爵乔治与夏洛莱伯爵女儿勃艮第的玛丽结婚。沃里克率团与勃艮第谈判，完全可以预料到不会达成任何结果，他打心底就反对与勃艮第结盟，关于乔治与玛丽的婚事，勃艮第和沃里克各有自己的小算盘。

沃里克富甲全英，炙手可热，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儿子，仅有两个女儿伊莎贝拉·内维尔和安妮·内维尔，谁娶到这两位英格兰最值钱的新娘相当于捡到金山，沃里克也想在婚姻市场上寻觅优秀女婿壮大家族势力，他筹划已久，准备把长女嫁给克拉伦斯公爵乔治。

勃艮第当时潜藏着未来的继承人危机，老公爵菲利普一生功业显赫，但也有男性后人稀疏之缺憾，仅有一个合法儿子夏洛莱伯爵，夏洛莱伯爵也只有一个独女玛丽，玛丽出生时其祖父心灰意冷到没有兴趣出席庆典。若夏洛莱不继续娶妻生出儿子，玛丽未来就是勃艮第女公爵，任何人与她联姻后便可以妻之名成为勃艮第公爵，掌控欧洲最富庶公国。当时已有诸多王公对刚满10岁的玛丽“垂涎三尺”，纷纷提出联姻请求，但她的祖父和父亲都不愿轻易将玛丽许配予人。

机敏的爱德华四世多少察觉到沃里克从中作梗，将外交协商拆分成两条线进行，对勃艮第的谈判转交给内弟斯格尔男爵安东尼·伍德维尔，勃艮第方面负责接洽的是菲利普公爵的私生子安东尼，两个安东尼打得火热之后进展神速，10月份已初步达成结盟意向。红王后打听到爱德华四世与沃里克产生外交分歧，放下自尊，通过哈莱克城堡向沃里克送去密信，结果信使被赫伯特男爵抓获押送伦敦。面对质疑，沃里克矢口否认与这个女人有任何来往，他说的是实话，但令国王产生猜疑。1467年6月初勃艮第安东尼回访英格兰，担心沃里克破坏谈判气氛，爱德华四世提前将他支走，打发他与文洛克率团访问法兰西。

法兰西宫廷以最隆重的礼仪款待英使团，沃里克获赠价值400多英镑的金杯，文洛克得到12个银杯。法王的出价比勃艮第诱人，声称结盟之后英商的货物在法兰西境内免收通行费，提议自己的二女儿琼嫁给爱德华四世的幼弟格洛斯特公爵理查德，爱德华四世的妹妹约克的玛格丽特嫁给自己王后的哥哥萨伏伊的菲利普。法王得意地公开宣布，一定会让法兰西与勃艮第合并，希望英法结盟共同完成这一伟业，承诺赠送荷兰、泽兰、布拉邦特等地区作为女儿琼的嫁妆。

不愧“狡诈者”绰号，路易十一纯粹慷他人之慨，把并不拥有的领地赠送别人，那些地区目前属于勃艮第；他的联姻提议还巧妙照顾到“好朋友”，将沃里克相中的克拉伦斯公爵排除在通婚目标之外。高规格礼遇让沃里克对推动英法结盟“志在必得”，他将更加卖力地向法王证明自己在英格兰的影响力。

勃艮第私生子来访受到盛情款待，约克大主教因此大闹情绪，借口生病拒不出席议会履行大法官职责，国王请求他哪怕露个面只待一会儿也被拒绝。如此拂逆君主面子令爱德华四世勃然大怒，6月8日清晨国王亲自登门罢官，策马直奔约克大主教官邸，站在门口要求对方交出大印，随后令巴斯和韦尔斯主教罗伯特·斯蒂尔灵顿接任大法官职务。6月15日勃艮第菲利普公爵在布鲁塞尔逝世，消息传来导致这次谈判紧急中止，其私生子安东尼匆忙返回欧陆。

沃里克结束与法王谈判归国，却发现情况大变。随同回访的法王特使所获接待与勃艮第私生子判若云泥，沃里克数次向国王进言与法兰西结盟均遭漫不经心冷遇，气得浑身发抖，遂迁怒于坚定支持国王与勃艮第结盟的伍德维尔氏，认为他们从中使坏。弟弟约克大主教被免官使沃里克气愤难平，但国丈的地位火箭般上升尤令他备感受辱，1466年初里弗斯男爵已升格为伯爵并担任财务大臣，1467年8月再获赐最荣耀的英格兰元帅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