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玻利维亚惊魂(第8/10页)

这个警官搞不清查帕尔地区到底还剩下多少古柯,但他觉得大约在5000-7000公顷左右(12400-17300英亩),而在此时政府的估计是2000公顷(5000英亩),他承认“零古柯”目标不可能在十二月份实现:“古柯会一直存在,因为农民们一直在种。”他说道,并且下结论说很可能军队需要一直在查帕尔驻扎下去才能够阻止他们。如果农民们反抗怎么办?我来之前的两个月,有六名警察失踪,不久又出现了,也是被折磨致死,事情就发生在离这里几英里的地方。对于这一点他怎么看?

我们已经注意到这种行为了。这种行为说明(农民)正在组织起来。有人传言说这一带有哥伦比亚人,但这一点还没有得到证实。农民们组织成为小股人马以便袭击清除部队。我们(玻利维亚禁毒机构)还没有受到过袭击。我们还没有真正接触到这种情况,但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我们也许最终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在警官的办公室背后是一个小型监狱,用来关押刚刚被捕的毒贩和制造古柯膏的人,他们在这里等待宣判。我决定去看一看。

与这些毒贩最终可能落脚的其它的一些地方相比,玻利维亚禁毒机构的监狱很可能要舒服得多。但在我看来这个地方依旧非常可怕。它大约有30米长,10米宽(98乘33英尺),里面关着150-200人。监狱里而狭窄闷热,臭气薰天。所有被关押的人都在等待着判决,很多人把自己的家属带进来同住,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这些家属在外面无人照管,就会被饿死。这样,监狱就显得更加拥挤和喧闹。四处望去到处都是孩子们哭喊,尖叫和玩耍,不一而足。我信步走到监狱中,向经过身边的人点头致意,最后找到了两个愿意和我讲一讲他们经历的囚犯。

埃德温刚满十七岁,眼下他遇到了大麻烦。他在一星期以前因为用古柯叶踩烂制作古柯膏而被捕。他的一个朋友原先是制作古柯膏的踩手,后来不干了,他才得到了这项工作。当时看起来是一个好主意,他开始一个月赚400玻利瓦诺,由于手脚利索,老板立即把他的工资加高了一倍。他向我解释如何踩制古柯叶。

首先,先要用木棍在地上做一个盒子。然后在盒子里上加上塑料片,然后放入5至7包古柯叶,大概350-450磅的叶子。然后加入水和一些酸,然后三四个人穿上靴子踩来踩去。大概需要踩上六个小时。当水颜色变深,几乎变成黑色的时候,把水弄出来放在另外一个盒子里,其它的人把酸倒进去,然后就得到毒品了,我知道有好几个人做这个,但他们做这个就是为了钱。而我情况不同,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干这个是为了养家。

对于他的困境他表现得很达观。

我觉得这件事(我被抓进监狱)非常公平。但另一方面,政府并没有帮助我们。如果他们给我们其它的选择,比如在种植园工作之类的,那样我们就有真正的工作了……我认为不可能(清除古柯)。但如果他们真能做到,我们又该干什么吗?如果种水果,我们得不到持续的收入——水果一年只能带给我们三个月的收入,我们怎么才能靠水果维持生计呢?

比翠兹二十八岁,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年龄分别为三岁和两岁)和她一起坐监狱。她因为贩毒在出租车内被捕。

有一个男人找到我,交给我一个袋子,要我把它由一个镇子送到另一个镇子去。里面有两个小包,两个都很小,还有一个更小的包。他说运完包会给我50个玻利瓦诺,我于是就干了。我的丈夫不和我住在一起,他是个公共汽车司机,给我的钱不够,所以我需要自己赚点钱,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我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经过一个警方盘查点时,他们抓住了我。

她和她的孩子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一个半月,和其它十五个人一起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她认为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自己会离开玻利维亚禁毒机构的监狱,到另外一个地方的监狱去,但她也说不准。她请不起律师,而公派律师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服刑,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将会把两个女儿带在身边。她的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他还太小,不能进监狱,所以交给了亲戚。她觉得她会和儿子分离多长时间呢?她知道自己会服多长的刑期吗?“我不知道。”她说道。

正是象埃德温和比翠兹这样的案件令玻利维亚古柯种植工会的人们愤怒不已。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毒品交易中的真正坏人,他们不过是贫困的不识字的农民,他们没办法找到出路为自己赚得一份体面的生活。虽然他们无从知晓,但按照玻利维亚的现行法律,制作古柯膏最高可判五年徒刑,而携带古柯膏被抓获要判八至十二年。比翠兹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儿子,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50个玻利瓦诺而已。

这就是1008号法案的后果。正是由于这一点,再加上来自于完全失业的威胁,使得古柯农们采取了暴力手段。

为了进一步理解他们的观点,我采访了一位政客,就是古柯种植工会领导人埃沃.默拉雷斯。默拉雷斯以对于欧美记者冷淡而闻名。在他看来,他所辖组织成员的问题绝大多数都是由于“我们”这些欧美人使用可卡因造成的。但无论他什么时候这样说,他总会被视为一个贩毒者。为了理解他的观点,我追踪他来到位于科恰班巴的一家农民合作组织的办公室。走上一段摇摇欲坠的楼梯,我找到了古柯工会的办公室,门上有一个手写的标志Coca-Poder-Territorio(古柯-权力-地域)。工会代表们告诉我默拉雷斯今天早晨会在这里,让我在此等候。房间的墙上钉满了宣传社会主义游行和集会的海报,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还挂了一张剪报,报纸上写道默拉雷斯最近被授予一项特别人权奖——是由利比亚的卡扎菲中校授予的。我正在试图搞清此事是好是坏,默拉雷斯就在其助手的簇拥下冲进屋来,他很快地和手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走过来向我问好。

事实证明,埃沃.默拉雷斯是我本书调查过程中最难采访的对象。一开始他似乎认为我是来攻击他的——这当然不是真的,但这种感觉使他讲话变得极为简短。即使他直接回答问题(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他的回答也充满政治性辞令,几乎难以理解。他还有个不自觉的习惯,喜欢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在我回到英国之后,我分别让两个翻译单独听了我的采访录音,以便确认我的报道是否准确地表达了他说话的本意。但两个翻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说什么。但最后确实听出了一些他真正的看法。至少我认为是他真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