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三章 1936年,剑桥(第13/22页)

黛西告诉博伊,她和母亲马上就要回布法罗了,但博伊没有领会黛西的暗示。

博伊是不是仅仅喜欢她,并没到想娶她的程度呢?

周日午饭时,黛西都快绝望了。第二天她和奥尔加就要回伦敦。如果到那时博伊还没求婚,伯爵夫妇会开始觉得儿子不是认真对待这段关系,他们也就不会再邀请她和妈妈来泰-格温了。

这个想法让黛西吓了一大跳。她决意要嫁给博伊。她想先成为子爵夫人,将来有一天再成为伯爵夫人。她不缺钱,她想要的是与崇高社会地位相应的顺从和尊重。她想被人称为“某某贵夫人。”她垂涎碧公主的钻石三重冕。她想在朋友间显示自己的尊贵地位。

黛西知道博伊喜欢她,她能感受到亲吻时博伊表现出的热情。“他需要你给他某种驱动力!”午餐后喝咖啡的时候奥尔加小声对她说。

“那我该怎么做呢?”

“有一招对付男人是屡试不爽的。”

黛西扬起眉毛。“和他上床吗?”黛西和母亲无话不说,但还没有谈过这个话题。

“怀孕能解决问题,”奥尔加说,“但往往在不想怀孕的时候才会怀孕。”

“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需要让他知道男女欢爱多么快乐,但别让他深入禁区。”

黛西摇摇头:“这可不一定,我想他多半已经和别的女孩享受过鱼水之欢了。”

“知道是谁吗?”

“不太清楚——可能是女仆,可能是女演员,也可能是哪个寡妇……尽管是猜的,但他实在不像是那种没有经验的黄毛小子。”

“没错,他的确不是那种人。这意味着你要给他从别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给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的东西。”

黛西有点纳闷,她不明白母亲在经历了一场没有温情的婚姻以后,怎么还会如此了解男人。也许她对丈夫列夫是如何被情妇玛伽偷走已经想了太多。但不管怎么说,黛西能给博伊的,别的女孩也一定都能给,不是吗?

女人们喝完茶后,各自回卧室打盹。男人们依然在餐厅吸烟,不过他们十五分钟后也会回房。黛西站起身。

奥尔加问她:“你要干吗去?”

“我不知道,”她说,“我去想些事情。”

黛西离开了餐厅。她决定去博伊的房间,但因为怕母亲反对而没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准备在博伊房间里等他回来午睡。仆人们在一天的这个时候总会休息上一会儿,因此这时候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那时,她就可以单独和博伊在一起了。但她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呢?她完全不懂这种事情。看来得临场发挥了。

她回到自己的栀子花套间,刷了牙,在脖子上抹上香粉,静悄悄地穿过走廊进入博伊的房间。

没人看见她进去。

博伊的卧室能看见雾蒙蒙的山顶。从布置来看,他应该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房间里有几只宽大的皮椅,墙上挂着飞机和赛马的照片,杉木做的雪茄盒里放着有香气的烟,茶几上摆着几瓶威士忌、白兰地,以及一个托盘,里面搁着几个水晶玻璃杯。

她打开抽屉,看见泰-格温的专用书写纸,一瓶墨水,几支钢笔和铅笔。书写纸是蓝色的,上面印着菲茨赫伯特家的族徽。过段时候,这会变成她的族徽吗?

她不知道博伊看见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会怎么说。他会高兴地和她拥吻吗?还是对她的侵犯勃然大怒,谴责她的窥探行为呢?不多想了,她必须冒这个险。

她走进隔壁的化妆间。不大的洗脸池上挂着块镜子,博伊的剃须用品放在洗脸池的大理石边缘上。黛西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给丈夫刮胡子的。那会是何等地亲密!

她打开衣橱的门,看着里面的衣物:普通的礼服,呢子西服,骑马服,有毛领的飞行员皮外套,还有两件晚礼服。

这让她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想起,六月在本·韦斯特安普敦家时,博伊看到她和其他女孩穿男装时一脸激动的样子。那天晚上,博伊第一次亲吻了她。黛西不知道博伊看到她们穿男装为何会如此兴奋——但有些事原本就不可能说清楚。莉齐·韦斯特安普敦说有些男人喜欢女人舔他们下面。这又如何解释呢?

也许应该穿上他的衣服试试。

给他从别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奥尔加对她这么说过。别的女孩多半不会穿男装面对他吧?

她看着衣橱木制衣架上整排的西装、整齐叠放的干净衬衫和打过蜡的黑亮皮鞋。穿上男装会有用吗?时间还来得及吗?

但她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她可以选几件需要的衣服,把它们带到栀子花套间换上,然后赶紧溜回来,希望一路上不会有人看见她……

不能回去,没时间了。博伊的烟马上就要抽完。她必须尽快在这儿换上博伊的衣服——不然就什么都不要做。

黛西下定了决心。

她开始脱裙子。

这下她危险了。在这之前,她都还可以自圆其说,她可以说自己在泰-格温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迷了路,走进了博伊的房间。但在男人的房间里只穿着内衣就说不清楚了,那样只会让她名声扫地。

黛西拿起最上面的那件衬衫,这时她突然想起衣领上要扣一个领扣,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十几个浆白的衬衫衣领和一盒金属扣。她拿起一个衣领,用领扣摁在衬衫上,然后把衬衫套过头。

走廊上传来男人重重的脚步声,她一惊,心头打了一阵鼓,但那人很快就从门前走过去了。

她决定穿一件普通的礼服。礼服的条纹长裤没有背带,不过她在另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些。她设法把背带扣在裤子上,然后拉上裤子。博伊的腰足有她两个大。

她把穿着长筒袜的脚踏进黑亮的皮鞋,然后系上鞋带。

她扣上衬衫纽扣,戴上一条银色的领带。领带系得很难看,但这是小事,她也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系领带,干脆将错就错。

她穿上一件浅黄色的对襟外套,并在外面套上黑色的燕尾服,然后对着衣橱门内侧的落地镜检视自己的样子。

尽管衣服松松垮垮,但她的样子非常漂亮。

既然还有时间,她索性在衬衫袖子上扣了金袖扣,并在大衣胸袋里放了块白手绢。

好像少了点什么。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少的是什么。

少了顶帽子。

她打开另一个衣橱,在最高的那层架子上发现了一排帽盒。她从帽盒里找到一顶灰色的礼帽,戴在后脑勺上。

这时,她又想起了那天晚饭时造成轰动效应的那几抹胡子。

她没带眉笔。她回到博伊的卧室,趴在壁炉旁边。夏天还没过,壁炉里没有生火。她用指尖沾了点煤灰,回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在上唇处画了根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