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四章 1937年,莫斯科(第9/12页)
特蕾莎说了句话,伊利亚又提出要求,特蕾莎摇头拒绝。她转身要走,但伊利亚拉住她的手臂强留住她。
劳埃德看见莱尼坐直身体,警觉地看着石头拱门边正僵持不下的伊利亚和特蕾莎。
“真他妈该死。”劳埃德说。
特蕾莎第二次试图挣脱,伊利亚却拽得更紧了。
莱尼站起身,劳埃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住了。“我来处理这件事。”他说。
大卫小声告诫他。“伙计,小心点——他是秘密警察的人。最好别和那帮王八蛋起冲突。”
劳埃德走向特蕾莎和伊利亚。
伊利亚看见他,用西班牙语让他滚开。
特蕾莎说:“别担心,这事我能应付。”
伊利亚紧盯着劳埃德。“我认识你,”他说,“上周你曾经阻止我们逮捕法西斯间谍。”
劳埃德问他:“这位年轻女郎也是法西斯间谍吗?我好像听你刚才约她一起吃饭啊!”
伊利亚的爪牙贝里佐夫斯基上前,气势汹汹地逼近劳埃德。
从眼角的余光中,劳埃德看见戴夫掏出了那把鲁格尔的小手枪。
事态似乎在渐渐失去控制。
劳埃德说:“小姐,我来是想告诉你,鲍伯罗夫上校想立即在总部见到你。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鲍伯罗夫是苏联派来的高级军事“顾问”。他没有邀请特蕾莎,但这个托辞已经足以让特蕾莎摆脱伊利亚的纠缠了。伊利亚不知道劳埃德在说谎。
一时之间,劳埃德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似乎是附近街上起了冲突。枪响把苏联人拉回到现实之中。特蕾莎第三次试图从伊利亚手里挣脱,这次伊利亚放手了。
伊利亚冲动地指着劳埃德的脸。“我们会再见面的!”他和狗腿子贝里佐夫斯基像舞台剧落幕似的离开了。
大卫骂起来:“该死的狗杂种。”
伊利亚假装没听见。
他们重新坐了下来。大卫说:“劳埃德,你给自己树了个危险的敌人。”
“碰到这档子事,我也只能这样了。”
“从现在起,时刻都必须保持警醒。”
“为了女孩子吵架没什么了不起的,”劳埃德轻描淡写地说,“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次。”
黑夜降临了,几声手摇铃把他们招到了战地食堂。劳埃德拿到了一碗薄粥,一片干面包和一大杯烈到他觉得可能把他的牙龈腐蚀掉红葡萄酒。劳埃德把干面包浸到红葡萄酒里,让它勉强可以下咽。
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他依然觉得很饿。他和莱尼开玩笑:“给你来杯好茶,怎么样?”
“行,”莱尼说,“请给我加两大勺糖。”
他们打开薄被,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劳埃德到近旁找厕所,他没找到,只能在村落边上的小果园里方便了一下。这天几乎是满月,橄榄树上几片躲过炮火摧残的树叶孤零零地飘舞着。
系裤子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慢慢地转过身——他本该转得快一些。刚看清伊利亚的脸,棍棒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感到钻心的疼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头晕目眩地抬起头,看见贝里佐夫斯基正拿枪直指着他,伊利亚说:“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劳埃德害怕极了。他使劲摇头使自己清醒起来。苏联人太疯狂了。“你想要我死吗?”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该如何解释一个中尉的死呢?”
“你以为有人会觉得这是谋杀吗?”伊利亚笑着说,“这是前线,被流弹击中很正常。”他转而用英语说,“你只能怪自己的运气太糟了。”
劳埃德绝望地意识到,伊利亚并没说错。发现他尸体以后,同志们一定会以为他们在战斗中中弹了。
这么死真不甘心!
伊利亚对贝里佐夫斯基说:“干掉他!”
砰地一声枪响。
劳埃德什么都没感觉到。这就是死亡吗?这时贝里佐夫斯基突然身子一瘫,倒在地上。劳埃德意识到子弹来自于他身后。他喜出望外地转过身。大卫拿着偷来的鲁格尔手枪站在月光下。劳埃德松了口气,他总算活下来了!
伊利亚也看见了戴夫,他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大卫拿着手枪追了一阵子,劳埃德希望戴夫能击中伊利亚,但伊利亚像兔子似的在橄榄树之间左右闪躲,很快就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卫放下枪。
劳埃德低头看着贝里佐夫斯基。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劳埃德说:“大卫,谢谢你。”
“我告诉过你,千万要防着点。”
“你帮我防了,可惜你没击中伊利亚,这下你算是和苏联的秘密警察结仇了。”
“我觉得伊利亚不会让人知道,他为了个女人损失了自己的副手,”大卫说,“秘密警察对自己人也心存忌惮,我想他会保密的。”
劳埃德又看了一下尸体:“我们该怎么解释?”
“听见那家伙说什么了吗?”大卫说,“这是前线。不需要任何解释。”
劳埃德点了点头。大卫和伊利亚的说法没错。没人会问贝里佐夫斯基是怎么死的。贝里佐夫斯基就是被流弹击中而死的。
他们走开了,把尸体留在原地。
“他只是运气太糟了。”大卫说。
劳埃德和莱尼找到鲍伯罗夫上校,抱怨对萨拉戈萨的进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鲍伯罗夫是个一头白色短发的苏联人,他快退役了,性格非常古板。理论上他只是给西班牙军官来当参谋的,但实际上发号施令的就是他。
“我们不应把时间和精力白白地浪费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劳埃德把莱尼和其他有战争经验的人说的话翻译成德语,“我们应该把坦克当作拳头伸进敌人的阵地,步兵应该紧随在后,肃清那些分散开的敌人。”
沃洛佳站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但露出赞许的表情。
“我们不应被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城镇拖慢脚步,应该越过这种城镇,之后把它作为第二条战线。”劳埃德发表完了自己的观点。
鲍伯罗夫露出惊骇的表情。“这是图哈切夫斯基的观点。”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说出这个名字就会犯上通敌的大罪一样。
“那又怎么了?”劳埃德问。
“他承认犯有通敌和间谍的罪行,已经被处决了。”
劳埃德吃惊地看着他。“仅仅因为提出这套理论的将军被莫斯科所清洗,西班牙政府就要把先进的坦克战术弃而不用吗?”
“威廉姆斯中尉,你太无礼了。”
劳埃德说:“即便对图哈切夫斯基的指控是对的,也不能全盘推翻他的战略战术。”
“完全可以推翻!”鲍伯罗夫暴跳如雷,“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