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六章 1940年,阿伯罗温(第9/14页)
她走进书房,等待着劳埃德的到来。
这天上午过得特别长。这些天她正在看维多利亚时代作家的小说——他们似乎能理解黛西现在的感受——但这天格斯凯尔夫人却无法抓住她的注意力,她一整个上午都望着窗外。已经到了五月,泰-格温往年这时总是鲜花满园,但今年大多数园丁都参了军,留下来的几个也只种蔬菜不种花。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几个培训生走进书房,拿着笔记本坐在绿色的皮椅子上,只是劳埃德不在他们之中。
黛西知道,早上的最后一节课十二点半结束,那时培训生们都要去吃午饭。十二点半时,培训生们都起身离开了书房,但劳埃德还是没有出现。
劳埃德现在肯定已经回了房,放下书本,再去近邻的浴室里洗手,黛西估摸着。
过了几分钟,集合吃饭的锣声响了。
这时劳埃德出现在了书房门口,黛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他看上去很担心。“我刚刚看见那张纸条,”他说,“你怎么样?”
劳埃德首先想到的还是她的身体情况。黛西的问题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会想尽一切机会帮助她,他愿意献出整个身心为她服务。包括父亲在内,至今还从没哪个男人对她这么好过。
“一切正常,”她说,“你知道栀子花是什么样的吗?”黛西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这段对话。
“我知道,有点像玫瑰,问这干什么?”
“别墅西翼有间叫栀子花的套间,门上画着朵白色的栀子花,里面放满了床上用品,你能找到它吗?”
“当然能找到。”
“今天别去地下室了,我们在那儿会合。老时间见。”
他盯着她,似乎想搞清会发生什么事。“我会去的,”他说,“但为什么这样安排呢?”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真是令人兴奋。”劳埃德说,但脸上露出的是狐疑的神色。
黛西大致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会觉得,她为这天晚上做了浪漫的安排,并为此激动万分,同时告诉自己这是个毫无希望的梦。
“去吃饭吧。”她说。
他迟疑了一会儿。
她说:“晚上见。”
“我等不及了。”说完,劳埃德离开了书房。
黛西回到地下室的房间。不善于做菜的梅茜给她做了个面包夹罐装牛肉的三明治。她不想吃什么三明治:除了蜜桃冰激凌,她什么都吃不下。
她躺在床上休息。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夜晚的想象是如此具体,让她很不好意思。黛西从博伊那里学到了不少性知识——他显然和很多女人有染,她已经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她愿意和劳埃德一起做任何事,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处,做那件博伊所谓的“首要事【1】”,吞下他的精液。这些念头勾起了她的欲望,让她不得不动用所有的意志力,克制自慰的冲动。
五点时,她喝了杯咖啡。洗完头以后,又在浴缸里泡了很久。她剃干净腋下,修齐了下体过多的毛发。她擦干身体,涂上薄薄一层润肤乳。洒上香水,开始穿衣打扮。
她穿了件新内衣,然后试着自己的每条裙子。她喜欢蓝白色条纹的那条裙子,但这条裙子正面有排要花很久才能解开的小扣子,她知道晚上肯定要尽快脱下裙子。黛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像个妓女,她不知道该感到羞耻还是感到有趣。最后,她决定穿那条能衬出完美双腿的草绿色羊绒齐膝裙。
黛西对着衣橱内侧狭窄的穿衣镜看着自己。她看上去很不错。
她坐在床沿穿上袜子,这时博伊走了进来。
黛西一阵晕眩。如果不是坐着的话,她也许会当场跌倒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博伊。
“给你个惊喜,”他喜滋滋地说,“我提前一天过来了!”
“是的,”黛西好不容易说出句话来,“确实是个惊喜。”
博伊弯下腰吻了吻她。黛西从来没喜欢过博伊伸进嘴里的舌头——他的舌头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博伊也从没把她的厌恶放在心上——事实上,他还挺喜欢这种硬来的方式。但出于心里的罪恶,黛西这次伸出舌头回吻了他。
“老天,”他歇下劲以后说,“你真够劲爆的。”
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黛西想,至少我不想让你知道。
“实训提前一天结束,”博伊告诉她,“没时间通知你。”
“今天你要在这儿过夜吧?”黛西问。
“是的。”
太不幸了,劳埃德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你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博伊说。他看到了黛西身上的裙子,“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你说有什么安排?”她镇定下来,“像你一样在双皇冠酒吧不醉不休吗?”她语带讥讽地问。
“不说这个了,我们喝一杯吧。”说完他出门拿酒去了。
黛西把脸埋在双手中。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她的计划完全泡汤了。一定要想法通知劳埃德才行。博伊在侧,她无法匆匆地对劳埃德道出心中的爱。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把计划稍微延迟了一些时间而已,她只须再等待几天:劳埃德下周二就会回来。等待令人焦心,但她和她的爱能挨过这些天。可她还是痛苦得只想哭。
她穿上袜子和鞋,走进卧室旁边的小客厅。
博伊找到一瓶威士忌和两个小酒杯,黛西喝了点威士忌让自己提起劲。博伊问她:“我看有个女孩正在给晚饭做鱼饼,我饿了,她的手艺好吗?”
“不怎么好,你饿的话可以拿来将就一下。”
“那就算了,喝点威士忌就行。”说完他又来了杯威士忌。
“你一直在做些什么?”黛西启发博伊说话,这样自己就不用说话了,“你们飞过挪威吗?”德国打赢了挪威战场的第一次陆上战役。
“感谢上帝,我们没有去什么挪威,那简直是场灾难。今天晚上,下议院要为挪威的事进行讨论,”接着,他谈起英法指战员犯起的错误来。
晚饭准备好以后,博伊到地下室取红酒,通知劳埃德的机会来了。但他在哪儿呢?她看了看表。这时是七点三十分,他一定在食堂吃晚饭。她无法走进食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交头接耳,那等于在众人面前揭穿了他们的恋人身份。怎样才能把他引出餐厅呢?她想了又想,但在想出办法前,博伊就拿着瓶1921年出产的培里侬香槟王得意扬扬地回来了。“这是他们生产的最好的葡萄酒,”他说,“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