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八章 1941年,柏林(第9/22页)

马赫把女孩放在走廊里,回到书房,瓦格纳站到门边守着门。奥赫站在书房中间,脸色刷白。“你对我的孩子们做了什么?”他问,“为什么莱索洛特在尖叫?”

“我要你写封信。”马赫说。

“没问题,没问题,叫我做任何事都可以。”奥赫走到皮书桌旁。

“现在不用,待会儿再写。”

“好的。”

马赫很享受这一幕。和沃纳不同,奥赫完全崩溃了。“写一封给司法部长的信。”他对奥赫说。

“写什么?”

“说你已经意识到第一封信里的举证都不是事实。你被地下的共产党人误导了。然后再对你的不细致造成的麻烦对部长表示道歉,并保证你不会对任何人提这件事。”

“好的,好的,他们对我妻子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之所以尖叫是因为她对你坚持不写信所导致的后果感到害怕。”

“我想见她。”

“如果因为愚蠢的要求而惹怒我,情况会变得更糟。”

“你说得对,抱歉,请你原谅我。”

纳粹主义的敌人竟是这样软弱不堪。“晚上写这封信,明天早上去寄。”

“好的,要抄一份寄给你吗?”

“白痴,你写的信肯定会送到我手上。你真以为司法部长会看到你那些疯话吗?”

“不,当然不会。我明白了。”

马赫走到门口,说:“别再跟沃尔特·冯·乌尔里希那种人来往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那种人了。”

马赫走出书房,示意瓦格纳赶快跟上。莱索洛特坐在地板上歇斯底里地大哭。马赫打开客厅门,招呼里特尔和施奈德跟他回警局。

他们离开了奥赫家。

“有时不需要使用暴力。”坐进车里时,马赫沉思道。

瓦格纳坐在驾驶座里,马赫把冯·乌尔里希家的地址给了他。

“但有时暴力是最简单实用的手段。”他补充道。

冯·乌尔里希家离教堂不远。乌尔里希的家又大又破,他那点微薄的收入显然不能维持家里的开销。墙纸几乎都脱落了,楼梯把手锈迹斑斑,缺了玻璃的窗户上盖上了破纸板。这并不鲜见:战时执行的紧缩政策意味着许多住宅得不到及时的维护。

女仆为他们开了门。马赫猜测这个生了个残疾儿子的女仆可能就是造成这连串麻烦的根源——女仆他就不必问了,女人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沃尔特·冯·乌尔里希从侧面的一个房间步入玄关。

马赫还记得沃尔特。八年前,马赫和他的弟弟正是从沃尔特的堂弟罗伯特那里买来了酒馆的经营权。那时的沃尔特是个傲慢的家伙。现在他穿着破旧的外套,态度依然很倨傲。“你想干什么?”他似乎觉得自己还有要求给出解释的权利。

马赫不想在乌尔里希家过多地浪费时间。“把他铐起来。”他下令道。

瓦格纳拿着手铐走上前。

一个高大美丽的妇女挡在冯·乌尔里希身前。“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她问。冯·乌尔里希的妻子带着一丝外国口音,这在德国并不鲜见。

瓦格纳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女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转过身,合拢手腕,”瓦格纳对冯·乌尔里希说,“不然我把她的牙齿打碎。”

冯·乌尔里希照办了。

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漂亮女孩跑下楼梯。“爸爸!”她大声问,“怎么回事?”

马赫想知道房子里究竟还有多少人。他感到一阵焦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对付不了训练有素的警察,但人太多可能导致冯·乌尔里希偷偷溜走。

但冯·乌尔里希不想引起混乱。“别和他们争执,”他用紧迫的声音对女儿说,“赶快退回去!”

护士露出不太服气的表情,但还是照父亲说的后退了几步。

马赫说:“把他带上车。”

瓦格纳带着冯·乌尔里希出了门。

乌尔里希的妻子哭了起来。

护士问:“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

马赫退到门边,看着女仆和乌尔里希的妻女。“为了一个八岁的痴呆儿,你们弄出了这么多事情,”他说,“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走出门,上了汽车。

车开出去不久,便到了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瓦格纳把车停在盖世太保总部外面,和十几辆显眼的黑色汽车停在一起。马赫和手下们把冯·乌尔里希押下了车。

他们带冯·乌尔里希走过后门,下了楼梯进入地下室,把乌尔里希扔进一间白色瓷砖铺砌的牢房。

马赫打开一个纸板箱,从里面拿出三根类似棒球棍的粗棍子。他给三个手下一人一根。

“给他个教训!”说完他离开牢房,让手下去对付冯·乌尔里希。

红军情报部门柏林分部的负责人沃洛佳·别斯科夫上尉,约沃纳·弗兰克在柏林施潘道运河旁边的无名公墓见面。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沃洛佳仔细地看了看公墓周围,确定没有人跟着他和沃纳走进公墓。公墓里只有一个包着黑色头巾的老太太。沃洛佳走进公墓时,老太太正好走出来。

他们相约在沙恩霍斯特将军墓前。坟墓的庞大基架上躺着一头敌人的剑熔成的狮子。虽然是春天,但这天的阳光非常好。两人脱去外套,在德国英雄的墓间行走着。

尽管苏联和德国两年前签订了停战协定,但苏联在德国的间谍活动并没有停止,德国也没有放松对苏联外交人员的监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停火只是暂时的,只是不知道会停多久。因此,沃洛佳无论走到哪都依然会有反间谍人员尾随。

他们应该知道他何时去执行秘密任务,沃洛佳想,因为他常故意甩掉“尾巴”。在街上买法兰克福香肠当午餐的时候,沃洛佳会让他们跟着他。沃洛佳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聪明得察觉了其中的奥妙。

“最近见过莉莉·马克格拉芙吗?”沃纳问沃洛佳。

莉莉过去在不同的时间段与沃纳和沃洛佳分别约会过。沃洛佳最近招募了莉莉,教莉莉学会了为苏联红军编密码和解密码的技巧,当然他不会告诉沃纳这些。“我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他撒了个谎,“你呢?”

沃纳摇了摇头。“另外一个人占据了我的心房。”他的表情颇为害羞。也许是害怕坏了玩伴的雅兴,他把话锋一转。“说吧,为什么想见我?”

“我们接到了一个毁灭性的消息,”沃洛佳说,“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话,人类历史也将因此而改变。”

沃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沃洛佳说:“一个线人告诉我们,德国将在六月入侵苏联。”说话时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这是红军情报机构的伟大成功,但对苏联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