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火烧波斯王的胡子(第14/15页)
整个雅典军营中的人都被叫醒,并得到通知数小时之后将要出发,同这支从未在正式战斗中被重甲步兵击败过的队伍交手,“只要说出他们的名字,就足以让任何希腊人感到毛骨悚然”。46然而,如果可以将最后的力量和勇气集中起来,激发人们的斗志奋力发动真正的全力冲锋,就有机会摆脱被消灭的命运,保全自己的家人和城市,因此雅典的重甲步兵必须振奋精神抓住这次机会。负责维护珍贵武器的奴隶纷纷将闪亮的甲胄取出。赤裸的雅典人立刻变成可怕的青铜机器人。他们穿戴好胸甲和护胫甲,手持盾牌和长矛,头戴头盔,面甲打开,这些重甲步兵组成战斗队形,站在来自同一个镇区、同一个1/3部落、同一个部落的伙伴身旁。雅典人习惯于将方阵排成八列横队;但是米太亚德担心遭到波斯人机动性更强的步兵以及剩余骑兵的包抄,下令方阵中心散开队形,以便让雅典的队伍同侵略军的队伍大小完全相等。破晓时光线逐渐显露出来,人们渐渐可以看清一英里远的距离。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远处优卑亚灰色山坡的时候,人们向众神奉献了牺牲;占卜结果是吉兆,将军们直接站到队伍最前列的位置上。卡利马科斯按照军事长官的习惯率领右翼部队;普拉塔亚人布置在左翼;地米斯托克利以及另外一位民主政治的后起之秀阿里斯提德,率领自己的部落组成方阵的中队,这个薄弱的中间位置非常危险。47米太亚德本人当天负责全权指挥,站在全军都可听见的地方,他高举手臂,指向波斯人,奋力高呼:“前进!”48
重甲步兵放下个人的面甲,战线上铁甲闪闪发光,他们举起盾牌,手持长矛。这一刻,每个人都已经不能回头。他们的脑袋完全被包裹在头盔之中,方阵中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接收不到战场上的信息,仅仅能够看见正前方的敌人,仅仅能够听到指挥雅典人发起冲锋的号角声。只有身旁的同伴偶尔的晃动或者身后的战友向前涌动的力量让人觉得真实。方阵开始走出开阔的原野,发出阵阵轰鸣,保持队形,没有人冒险打乱队伍。每个人都等待着那个可怕而又令人迷狂的时刻到来——这时候,盾墙之后懦弱的人将会给大多数人带来不幸,反之同样,在前进过程中即使有一个人因为害怕而颤抖,甚至被吓得屁滚尿流,都会因为意识到与同伴和亲人们在一起,有强壮而且全副武装的自由人陪伴在身旁而感到自己变得坚强起来。实际上,如果没有这样的自我认识,在这个8月的黎明,雅典人怎会敢于组成方阵做出这一切:向着广为人知不可战胜的敌人前进,跨过这片被很多人认定为死亡原野的地带。
关于这次进军的不寻常的故事,稍后再讲。有人说雅典人跑步前进一英里,这好像意味着第一次敢于进攻波斯人的这些勇士都超出常人。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穿戴着全副甲胄跑上一英里远,然后还有力气继续作战,因为这套武装用青铜、木材和皮革制成,总重量达到70磅。即便在凉爽的清晨,汗水也会很快混合着被千万只脚踏起的尘土,让前进中的重甲步兵由于眨眼而感觉刺痛,渐渐失去视力,他们面前的敌人的各种形象——身穿奇装异服、正在弯弓射箭的弓箭手、正在瞄准的投石手、波斯队伍中开心而疑惑的表情——都会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不久,当雅典人进入无人纵深的地带时,第一批箭镞呼啸着向他们飞来,他们立即举起沉重的盾牌保护自己的胸膛,重甲步兵终于开始冲锋了。与此同时,方阵就像一头“被逼到角落中的野兽,面向对手鬃毛倒竖”49,前三排战士俯下身体将长矛瞄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还有150码的距离,这时一阵箭镞和飞石突然袭来,倾泻如雨,击中他们的盾牌,乒乓作响,打中他们的头盔后高高弹起,击中落后的重甲步兵的大腿或者咽喉;希腊人顶住狂暴的袭击加快冲锋的脚步。这时在他们面前的敌军已经开始乱作一团,纷纷竖起屏障,因为他们意识到,这面由盾牌和铁尖长矛组成的墙壁,对他们的箭手来说是难以对付的,就在他们想到这些的时候,冲锋完全没有停下来。100码、50码、20码、10码……突然,雅典人发出了可怕的吼叫声,声音甚至压过扬起地面尘土的雷霆般的脚步声,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之后,被击中的敌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方阵冲破了波斯人的阵线。
马拉松

这次冲锋极具破坏性。雅典人曾经在对抗其他方阵的战斗中反复训练过自己的战争风格,在那种情况下,盾与盾撞得粉碎,长矛的尖锐矛头在青铜胸甲上发出铮铮响声。现在,虽然对撞的前几秒也令人害怕,但是却只是一阵金属刺入骨肉的撕裂声,然后雅典人的洪流冲过身穿棉布短袖上衣、手持弓箭或者投石器的人群。重甲步兵的白蜡木长矛并没有像每次方阵对撞那样断成几截,而是可以反复刺杀,而敌人为了躲避可怕的冲刺,极容易被冲锋的青铜装甲的巨大重量撞死。很快,波斯军队两翼的士兵吓破了胆,开始向后撤退逃跑,而这时雅典人一边冲刺一边砍杀,继续着杀戮。只有在中军——方阵力量相对薄弱的地方,侵略军顶住了重甲步兵的第一次冲锋,艰难地推进,使他们向后退去。这里部署着侵略部队的中坚力量:波斯人装甲要比大多数雇佣兵更好;还有斯基泰人,这些来自遥远东方草原上的野蛮武士善于使用斧头,可以劈开重甲步兵的头盔或者他们的胸膛。然而雅典人的两翼部队开始合围,袭击敌人的侧翼,支援承受巨大压力的阿里斯提德和地米斯托克利的部落,很快,波斯的中军也开始崩溃,屠杀变得越发血腥。后来只有少数波斯人和斯基泰人逃离大部队,越过几英里远的战场,逃回停泊在沙滩的船上。获得胜利的雅典人狂喜万分,继续追击敌人,却仍不敢相信整个事件惊奇地见证了潘神信守诺言的过程。
虽然战斗获胜了,但这次胜利远不具有决定性。雅典军队两翼合围中军并最后结束战斗,给了对手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的水手和船员逃回舰队准备好出海,并逐步将所有逃散在海岸上的残兵败将运走。实际上,他们中大多数人完全被击退,彻底溃败,一部分人陷入了波斯舰队停泊处以北的大沼泽,这里淹死的人非常多,后来人们认为这里“完全像是一次大屠杀的发生地”,50然而由于达提斯和阿尔塔费尼斯仍然控制着舰队,还具有一定的威胁;米太亚德及其战友对这些已经离岸的舰船束手无策,只好占领并焚毁仍然停留在沙滩的剩下的船只。岸边的战斗和战场上的阶段一样残忍,而雅典人也有伤亡:一名重甲步兵抓住了船尾,被斧头砍掉了一只手臂,失血过多而死,军事长官卡利马科斯战死沙场,此外还有一位部落将军牺牲了。他们俘虏了七艘船,但是其他船只却成功逃走了。这样,波斯人通向雅典的陆路被封锁了,但水路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