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第5/9页)
岷樵书来,欲再招楚勇三千人,以为澄清中原之用。弟有书招其弟偕荫亭太守来省。若贼果窜入湖南,则此三千人但为堵御之备;若贼不南来,则三千人者仍交岷老之弟统之北行,冀立大功也。先此奉闻,三日内当有续音。会札一道,勇费数百,一并送县,催促起行。所有应备事宜,祈早为布置。
与张石卿制军 咸丰三年六月二十五日
江右被围,遂已月余,幸岷老先入天祚章门,使渠新病之身,至彼全愈,昼夜战守,精神益振。以理势度之,江省决可保全。此间以十八日命朱石樵率湘勇千二百余人,由醴陵头起前进;十九日江忠淑幼陶率楚勇千人,由浏阳二起前进;二十四日夏憩亭率兵六百人、湘勇七百二十人,由醴陵末起前进。楚勇强半曾历戎行,其百长皆百战之余,精悍而明练,甚可倚恃。湘勇二千,仅罗罗山所带之三百六十业经训练,余皆新集之卒,未可遽用。然朱君忠勇奋发,有慷慨击楫之风,自是人间好汉。罗山虽书生,然置之前行,故当与刘印渠方驾。长厚者盖不可测。此外带勇诸生,亦久与朱、罗周旋,或者不至溃散。
前本招邵阳、新化勇一千,与新宁之千人,先后到省,以魁太守不可远出,宜令还任,仅一委员高凌汉,又怯懦不敢出疆。此外一二带勇之人,皆新进浅材,故不以宝勇附江家军,而转以湘勇二千,借朱、罗忠义之气,挟之以行也。
长沙自去岁之役,弦声在耳,人人骇愕,谣言四起。顷以兵勇三千六百往援江省,本省尚存兵三千余驻扎城内,勇二千余安营城外。浏、醴、平三县关隘,本欲派兵堵御,念每隘非五百人,则单薄无济,各派五百,则调募太多。库项固不易筹,而三处统带之人又实难其选。又念吾岷老在彼,即贼势穷蹙,必将预防窜楚之路。而夏、朱诸君,亦当深维即援即堵之义,是以防隘之事,转置度外。闻北省田家镇布置甚善,日来江水大涨,不知尚无移易否?
鲍提军来省,以清副将为梯附,而屏斥塔游击,大以其操兵为非是,言有敢复操兵者,即以军棍从事。弟久有保塔将一折,五月已缮写矣。适会闻此,恶夫黑白之易位,因并夹以参劾之片,昨已以公牍咨往,想阁下必不疑弟之侵官也。世事败坏至此,为臣子者独当物色一二忠勇之人,宏济艰难,岂可以使清浊混淆,是非颠倒,遂以忍默者为调停耶!
复陈岱云 咸丰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四月间为一书,甚详备,由新化邹秀才召旬递去,其时邹往江南赴岷樵大营,以为断无不达之理。厥后,邹在九江即晤岷樵,不知此书曾否寄尘左右。乱离音书,虽十分慎重,犹多浮沉,兹可叹也。
岷樵在九江住十日,即提师先入江西城中,到甫二日,而贼船已蚁附章门。闻其昼夜荩劳,战守兼筹,忠勇恳至,阖省官民,同心感戴,辈流中遂当推此君为伟人矣。初四日轰坍城池十二丈,力战却之。去年我省轰陷而得保全,江省一次如此,以后宜无他虑。
现在湖北有兵二千往援金陵,分兵一千二百往援九江,赣州兵亦至。国藩在此,亦募勇三千,调兵六百前往救援,虽未必俱称劲旅,然大队恤邻,犹是有余之象,异乎龌龊株守,奄奄无气者之所为。壮江省之声势,即以固吾楚之藩篱;既有赴援之师,则浏、醴界上防隘之举,即可不办。现在长沙城中有兵四千余,勇二千余。兵守垛口,勇扎城外,一切守御之具,粗已完备。惟城中居民迁徙者,十居其七,实为可虑。
闻江西城中候补官员逃徙一空,城外百姓,纷纷进贡接济贼粮,此等消息,尤足愤恨!国家养士恤民,不为不厚,不知化目光天之下,何以卵育此种败类,恬不为怪。贼若侵犯楚疆,敢有乱民效彼之为,吾纵不能剿贼,必先剿洗此辈。以理度之,贼众唯利是图,子女玉帛,盐粮百货,皆萃船上,未必肯舍舟而陆,度重岭而远伺吾楚,但御防之策,不可一日稍弛,一切制械缮城、养兵蓄勇之资,固已不胜其费矣。若久不解严,则后实难继。幸江广各匪窜入楚境者,先后歼灭已尽,差得偷安。
贱躯癣疾全愈,舍间自家严以下俱托平安。内子及诸儿女,已于五月三日到省,初十抵家,足慰绮廑。
冯树堂大挑二等,于六月十九到省,挟谭、宋两孝廉之灵柩出都,真为人所难能。郭筠仙带勇往江西,盖为援岷樵而去;夏憩亭、朱石樵同往,尚不寂寞。
与义宁州李枚生叶慕韩 咸丰三年七月二十八日
一昨以江幼陶旋师贵治,荷蒙倾赠资粮,祓濯尘垢,收余烬以重温,完全旅而重耀,虽公义之攸属,乃全楚之同感。倾仰之私,如何可暨!旋以遥函远贲,属办火器等件,即已具备,交李大令讫。
逆贼围逼南昌已逾两月,五技既穷,自将弃而他窜。尊兄既奉省檄,自应乘修水而出,邀截江面,焚毁贼艘,然茅竹山之险,亦须设法扼守。火罐非焚舟之具,若守城防卡,居高击下,差得力耳。火箭亦非妙器,盖利于高仰,而不利于平放。今方别求制法,并以附闻。南昌军报,想消息常达,幸时时见示一二,若专足递至平江,则邮传较捷。
与左季高 咸丰三年八月初四日
顷奉手书,具审一切。
团风之战,大快人意。贼之分股窜逸,到处裹胁,本乞儿乌合耳。官兵所在恇怯,从未能歼其一枝,创其半股,遂令鼠子放胆,无复忌惮,得北省此番大创,庶逆贼不敢多分小股,漫然四窜。今年以来,惟岷老率千余之楚勇,墨守绝大之城,阁下起倾国之鄂兵,要截必趋之路,二者差强人意。此外,则凡与贼周旋者,盖无一不可为愤恨流涕、长太息也。
江幼陶之援江,弟派一候补千总张登科,带领楚勇二十人,专办放哨事件。与之以一札,给之以十六金,集幼陶与张登科二十人者,当面申戒而训儆之,谆谆于哨探不谨者之仓卒遇贼,恐致误事。不料天下之祸患,恰出于所备之中。幼陶失事之后,传言纷纷,殊多失实。邹叔绩在义宁州亲迎幼陶入城,补缀军械,收召惊魂,一一代谋。兹将叔绩来书,抄一道呈览。亦以间执无稽之口。
岷樵书来,言长江上下,任贼舟游弋往来,或单舸只艘,轻帆独行,我兵无敢过而问者。欲备炮船,先击水上之贼,而寄谕亦恰谆谆于此。湖广小般钓钩之类,实不足以为战船。且水手望风惊溃,一闻炮声,委之而去,则千辛万苦,敛怨而封雇之民船,又适以资贼而助其焰,甚无谓也。惟闻广东琼州有红单船,大炮、火箭、火球之类,皆其所素备。道光二十三年、二十八年屡击洋盗有功。有狼山镇总兵吴元猷,龙门营都司吴全美,南澳游击黄开广三人者,皆发迹于红单船,最利水战,若将此船放出大洋,由崇明入口,当能破此贼数千号之民船。又有快蟹船,拖罟船,皆行广东内河,亦有军火惯于击贼,但不能放洋,只可由梧州而溯府江,由漓水而过斗门,自吾湘达大江耳。此虽迂远无近效,然犹胜于雇两湖民船之一无可恃。弟劝中丞,即以此复奏。不知制军复奏若何?便中尚望示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