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15/18页)
希庵业已到营,极慰极欣。淡公寄尊处信读悉。萧、韦纵令速行,亦恐非闰三月所能到,不知赶得及否?以六年二月江西情形言之,更甚于此时之浙江十倍,厥后省城亦竟无恙,成败天也,岂人之所能为哉!
昨接大咨,多公尚请病假,渠军若不能为游击之师,则云崖、申夫,侍亦不敢令其赴安庆矣。不知多公所不满意者安在,以鲍公不应回藉耶?不应于奏中赞鲍坚守之功耶?敝处礼节有未谨耶?多公既请假,目下若狗逆来犯,渠未必肯当前敌,似当谋所以御贼之法,请与希公从长计议。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三月初三日
萧辅臣既在下游经理韦部事宜,则不能赴鄂中亲招训勇,仆昨已专托义渠矣。阁下更当加缄托之。
辅臣带五千人,似宜以训营为腹心,韦部为手足。辅臣料理韦部妥协后,仍宜单舸亲赴上游,迎接训营,或至黄州,或至汉口,得与义渠一面更好。润帅之意,欲再筹五千人援浙。计浙中如有不幸,则三月可危,如三月无变,则闰月以后,可无大碍。辅臣既不能于三月赶到,则须料理周妥,不可太草率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三月初三日
——浙江之事,二、三两月可大分晓。淡公二十三日咨文,贼踪去省城仅四、五十里,果真逼城,则已十日矣。省城之能守与否,断非此间援师所能为力。吾辈所最关切者,土则杭城根本也;人则淡公君子也。若此半月间,杭城无恙,信息稍舒,然后谋所以援之之法。若杭城有大变,则东南局势迥殊,又当从长计较。
——侍目疾常发,精力日疲,部下无一统将,兵亦太少。倚傍台旆,尚可藏拙,他处实无能为役。外省情形,督抚之外,另有客帅,则司道猜嫌,州县侮慢,以是为逢迎本帅之资,颇不易处。应否赴浙,尚求希庵与我公代为裁酌。
——萧翰庆须在安庆经理韦部事宜,不能赴鄂亲招训勇,尚求阁下缄托义渠代萧经理。
——阅揆帅信,郑事尚未决裂,可喜可慰。庄严尚能守正,揆帅亦轩爽坦白,鄂事或尚可支。公于吏事不宜放松,风气之所系,与兵事息息相关也。
——希庵“远剿近守”之说最精,大约一、二路远剿,三、四路近守也。
复胡官保 咸丰十年三月初七日
昨夕熟商进兵事宜,希庵之意,以敝部围怀宁,多公围桐城,希统各营暂扎青草塥,为怀、桐援应,俟怀、桐扎稳后,再议所向。余际昌调守霍山,为第三路防兵。霆营调两路口等处,为第四路防兵。如此布置,侍觉甚妥。是否有当,仍候尊裁。若果如此布置,则敝处护卫,无须另添千人矣。以第一,二路为远剿,以第三、四路为近守,大局已定。惟第四路究以何处为最近,何处为扼要,仍祈酌裁。
与李申夫 咸丰十年三月十四日
昨日得张筱浦副宪咨来奏稿,浙江似已失守。鄙意浙江未失,则援浙为重,以其膏腴也,苏州、金陵之后路也,京漕之所出也;浙江既失,则安庆为重,以其为武昌、九江之门户也。水师得此城,则有所依附以为根本也;以绝金陵贼粮之源,以杀江淮各贼犄角之势也。是目下我军仍以进攻安庆、分捣桐城为上策。所以迟疑不决者,怀、桐两支围兵,青草塥一支援应兵,商固、英、霍两支防守兵,五支均不可少。若于此五支之中,分出一、二支去援江浙,则全局皆变。大股援贼来,怀、桐两支皆站不住。与其待站不住而退,不如此时不轻进之为愈也。候商之胡帅裁夺。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三月十五日
惠缄,敬悉。浙江未失,以援浙为重;浙江既失,又似以图安庆为重。仍请台驾在太湖久留三、四日,待大局定后,再赴青草塥也。革薄从忠,鄙意亦夙怀此志,特有天质本来之薄,有外物激之使薄。本来之薄,革之已极不易;激之使薄,尤觉旋革旋萌,毫无长进,深以为愧。愿赐良箴,以励晚节而已。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三月十五日
接张筱帅咨来奏稿,浙江已报失守。午刻接尊处专足来信,大略相同。此时大局又当更改。未失之前,以援浙为重,以其膏腴也,金陵,苏州之后路也,京漕之所自出也;既失之后,又似以图皖为重,以其为武昌、九江之门户也。水师得安庆,则水陆依附可为根本也;破安庆,则贼减江淮犄角之势也。
所虑者,此间以两支规怀、桐,两支防英、霍、商固,若于其中抽出一支救援江浙,则一路空而三路皆险,是安庆进兵,须浙事定局,乃可拔营也。萧辅臣军,亦须五、六日乃可定局,暂不必急。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三月十七日
淡公贤者,断无不殉节之理,但不知少村护家眷以出否耳?公之身不特为南数省所倚赖,亦为吾党所宗仰,似不宜过于忧伤。
久无寄谕来楚,想因清江浦失守之后,江浙奏报不通。淡公十一、十五两次奏报必皆未到京也。杭城既失,若能保得宁、绍、台三府,事尚可为。浙东无一兵,四眼狗又已南渡,恐宁、绍、苏、常,皆可危耳。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三月十八日
义渠已到湖口,不知与阁下会合否?萧守才力如果不甚开展,恐不能统六千人之多,则阁下当早为之计,或另一人统三千,免其竭蹶,亦所以保全之也。统领之才,千难万难。目前麾下人才,恐亦无远胜萧守者。但浙江未失以前,则以速去为是;浙江既失,则必须千妥万当,乃可放心遣之前往,盖彼中无主人翁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日
顷接赐书,知玉体违和,脉象无春夏气,至为悬系。如服仲远兄方,二、三日不大愈,侍当至英山奉谒,兼可畅论时局。严公缄中所称王石臣观察信,未蒙寄来,侍急思闻蜀事,尚望寄示。
季公来营,可以畅叙一切。希、厚、雪等处,计皆有攀留之意。雪堂之返,公有意否?为保身计,似不能不寻一大厦少住也。
与官中堂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一日
胡宫保自闻杭城被围之信,愁病交侵,寝食俱废;加以蜀事日坏,尤用焦灼。既非所以为养身之道,即处事亦间有思虑过当之处,必须离营择一静处调养,庶心血不过亏损。国藩目疾如故,写字不过三行,即须停笔少息,亦苦不能静摄也。
复胡官保 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二日
手书,敬悉。脉象尚不甚好,总由平日心血用得太过,而此番因浙事又忧虑迫切。阁下数年来,屡定大难,将天下第一破烂之鄂,变成天下第一富强之省,功固极高,德亦日进。计公之寸心,尽足自慰,何必郁郁忧煎,自取烦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