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奏稿卷九（第6/13页）

二十七日，贼复两岸来犯。东岸之贼，以乡音与广勇相约曰：“我愿投诚，助官军以攻西岸匪党。”西岸之贼，亦以乡音相约曰：我愿投诚，助官军以攻东岸匪党。我军方推心待之，该逆忽放排枪，伤官军五人。各弁勇愤甚，登岸力战。我猛进，则贼退。我稍却，则贼又进。刀矛对举，洞胸驶目，回合十余次，毙贼百余，我军亦伤亡数十人。二十八日，复出队鏖战，自辰至酉，更番迭进。贼众皆百战之余，顽钝凶狡，彼此互有杀伤。此二十四以后五日苦战之情形也。该逆以数日未受大挫，遂为久踞之计。距我军五里杜家村，一夜之中，筑起炮台三座，用木桶架砌，中实以土，外挖深濠，十分坚固。官军炮船连环攻击，该逆即藏匿炮台之内，负固不出。樟树镇两岸民房皆贼，时出时没，多寡不定。刘于浔日夜筹思，正不得所以破之之法。适臣等派康国器水军前往济师。

二十九早至樟树镇。各营因骤添劲旅，欢欣鼓舞。康国器之水勇尚未扎营，一拥登岸。刘于浔恐其初到不知地形，嘱令扎住河滩。派蔡康业带水陆广勇与之同进，以御中路。派白天佑川贵勇、团勇分股包裹。派谢得龙带彰武军两路接应。派署临江都司罗玉祥带本营兵前导。派战船二十号，牵制杜家村炮台之贼。小划上下飞巡，以迷贼目。留李逢春、涂安邦水师两营于樟镇以固老营。行抵大堤，望大小村庄黄旗遍插，中有大营盘二座，与杜家村炮台遥遥相对。该逆分五队迎敌。马队当先，势如潮涌。我军初见，恟惧却退。刘于浔带亲勇督队，大呼：“退奔者斩！”白天佑卓旗停驻。彼此施放枪炮，喷筒、火球连环抛掷，相持不下。康国器舁小炮，食以群子，击必命中，贼稍畏惧。刘于浔施放一窝蜂火箭，贼遂溃败，我军乘胜追北，蔡康业匹马冲突，围攻贼营，纵火环烧。衣服、钱、米，堆积如山，同时火起，烟焰涨天连日。受伤之贼，与守营之贼，败归之贼，无一逃脱。两营既焚，军威大振。李逢春、涂安邦亦即带勇登岸，拆毁杜家村炮台三座。是日之战，贼死于火、死于炮、死于刀矛者，约六百余人。我军受伤者甚少。二更后，该逆用民船扎成巨排，上载枯草数百石，火药十余石，意欲冲烧水营。又被我哨船立刻击散。此二十九日蹋毁贼营及炮台之实在情形也。

伏查道员刘于浔，自督带水军以来，劝捐供支，不尽取之官帑。战则身先，功则归人。军心民心，乐为效命。此次临江、抚州之贼，两面环伺，臣等深以众寡不敌为虑。该道以水陆二千之众，拒凶悍三倍之贼，实属谋勇兼优。记名道刘于浔，吁恳天恩，赏加巴图鲁名号。蔡康业骁勇尤著，恳请赏换花翎，以示鼓励。其余出力员弁，可否容臣等择尤保奖，出自圣主鸿施。所有再克新淦县城，及樟树镇迭获胜仗缘由，恭折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附陈近日军情请催各省协饷片 咸丰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再，臣国藩于十二月初一日由江西省河赴吴城镇，与广东惠潮嘉道彭玉麟商酌水师进剿事宜。连日接据署湘北提督杨载福，布政司衔李续宾函禀，武、汉、蕲、黄、大冶、兴国三府七州县，于十一月底次第克复。杨载福督水师于十一月二十九日直抵九江，焚夺贼船殆尽。李续宾督陆师进剿南岸贼匪，于十二月初九日，进攻九江府城。臣展阅之下，不胜忭慰。查外江水师，上年正月初五日经臣国藩奏明饬赴湖北援剿。是时，战船或入内湖，或为风损，仅存二百四十余号驶至武昌。今重来九江，陆续添至四百余号。李续宾陆军，系上年八月遵旨派赴湖北援剿。是时，罗泽南、李续宾所带湘、宝各营仅五千人。今重来九江，添至八千余人。该二军驰驱数省，转战三年，所向有功。而江宁将军都兴阿统带之马队，亦由北岸以至小池口。臣国藩于十八日由吴城驰赴九江，迎劳诸军。见其军威严肃，土气朴诚。自十二至十八日，环攻六昼夜，并未收队。杨载福、李续宾与都兴阿联络契合，爱敬交至。虽积劳之后，屡胜之余，犹复日夕兢兢，衣不解带。不特东三省马队忠勇可风，即湘营与水师亦实为不可多得之劲旅。惟是饷项匮乏，积欠口粮一百三十余日。臣等前次奏请山、陕两省每月各拨协饷三万两。恭奉恩旨，饬令酌解数月。现闻晋饷起解三万两，已有一万到江。合无吁恳天恩，饬催山西、陕西迅速筹解，概交湖北抚臣胡林翼经收，由水路解至九江，专济北军之用。至于江西各府，尚有分驻兵勇五万余人。旧欠无从补给，新岁尤难支持。合再沥恳天恩，敕下两广督臣、广东抚臣，于该省无论何款项下，每月筹拨银四万两，解至长沙，由湖南抚臣骆秉章转解江西，以济急需。能多发一日之饷，则多收一日劲卒之用。能早克一处之城，则早收一处钱漕之利。臣等补苴无术，迫切渎陈，不胜惶悚待命之至。除新到各军接仗情形另行查明续奏外，谨附片具奏请旨。

查复邓仁堃被参各款折 咸丰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奏为遵旨确查臬司邓仁堃被参各款，据实复奏，仰祈圣鉴事。六月初八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咸丰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奉上谕：廉兆纶奏沥陈江省实在情形一折。逆匪窜扰江西，蔓延八府。前据曾国藩等奏报克复建昌、东乡两县，而瑞州、奉新尚未得手。抚州等府，犹为贼踞，该侍郎等自应拣派妥员分投剿办。乃据廉兆纶奏称，自省城派出之兵，以捐职知府邓辅纶主之。该员年少轻脱，本不知兵，又非江西官员。伊父邓仁垄系本省臬司，其子本不应与闻公事。现在带兵万余，时将两月。军情重大，该省岂无妥员可派？何以令邓辅纶管带兵勇？设有疏虞，咎将谁诿？著曾国藩、文俊接奉此旨，即将邓辅纶撤回，另行拣派得力大员前往，会同李元度赶紧攻剿，毋许延误。至臬司邓仁堃，兼署藩司、粮道、钱漕各项，均系该员经手。

据廉兆纶奏，捐办城濠各工，不能洁己远嫌，致物议沸腾，怨声载道。又令伊子邓辅纶办理军务等语。现在军饷支绌，臬司邓仁堃如有营私舞弊情事，曾国藩等近在省城，见闻较近，即着严密确查，据实参奏，毋得稍有徇隐。即有未能胜任之处，亦著曾国藩等奏明撤任。并据奏，石逆下窜，贼势渐松。各府大抵土匪，长发贼甚少等语。土匪啸聚，剿办较易，正宜乘此机会，分路进剿，迅图克复。著曾国藩、文俊亟筹剿办，毋令该匪日久盘踞，是为至要。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臣等接奉谕旨，当将邓辅纶撤委。邓辅纶交卸营务，七月初二日，自抚州起行回省。伏查上年十一月初十日，瑞州、临江两府同时失陷，江西省城震动。官绅会议，招募楚勇千余人，防守省垣。分为两军：曰保卫军，曰捍卫军。又因平江勇随同知县刘希洛、李锟在瑞州打仗，力战两日，义愤可用。令李进发重为招辑。以其均系湖南籍贯，议以候选知府邓辅纶权理营务。邓辅纶坚辞不肯任事，邓仁垄亦以其子未娴军旅，不令其出冒锋镝，仅令点验名册，校看技艺。维时臣国藩驻扎南康，臣文俊尚在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