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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千古之谜,小公主之死(第5/8页)

正是在这种情绪下她怀孕期间身体一直不好,以致早产,刚出生的小公主身子也很娇弱。公主出了产阁便被送往公主院,交乳母照顾,媚娘则被抬回立政殿调养身体。这倒忙坏了李治,自不免来回两处探望。因媚娘身子虚弱,卢氏等又唯恐李治染上什么不适,劝他不可与媚娘同住,两人暂时分开……

永徽四年的秋天是傍着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小雨到来的,苍天仿佛总在嘤嘤啜泣。媚娘的身体逐渐好转,心情却依旧苦闷——一者小公主还是病怏怏的,瘦得不成样子,整天除了哭就是睡,宫中之人都担心这孩子能否顺利长大;再者武顺打着照顾妹妹的幌子三天两头往宫中来,媚娘一见便觉厌烦。偏生武顺是个极拉得下脸的人,明知妹妹对自己已有反感,却仍一趟趟往宫里跑。

在压抑中度过一个多月,这媚娘终于忍不下去了。窗外的雨没完没了下着,细微而又尖锐的凉意阵阵袭来,殿内阴森森、潮乎乎的,点上两个炭盆才觉暖和。媚娘原想去看女儿,却被这来去无常的秋雨阻住了,面对姐姐热情而又令人厌恶的笑容,她一阵阵无名火起。

“我清晨来时还一片晴朗,这么会儿工夫就下起来。”武顺讪讪拿起件帔子欲搭在妹妹身上。

“不必了。”媚娘抽身躲开。

武顺不觉没趣,又凑上来:“披上些,你身子还未好……”

“不劳你操心。”

“好好好,我们武昭仪贵人贵气。”武顺说着又接过宫女捧来的汤药,“来,趁热把药服下。”

媚娘不耐烦地瞥她一眼——见姐姐光洁细腻的脸上散发着愉悦的光芒,比刚随母亲来京时滋润许多,毫无疑问这是男人的爱抚焕发了她的青春。对别的女人媚娘不乏耐心和策略,可面对一奶同胞却丝毫沉稳都保持不住了,回想她与雉奴的那番丑态,媚娘心中怒意几欲冲破胸膛。

“你这样有趣吗?”

武顺全然装作听不明白,摆弄着药匙道:“吃药便是吃药,哪管什么有趣无趣。听说蒋太医岐黄之术甚是高明,就是那位隐居太白山的孙思邈的许多方子也不及他,养血补……”

媚娘劈手夺过药碗,一扬脖喝了个精光,把碗重重往案头一放,忍着口中苦涩道:“药已服完,你可以走了吧?”

“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子,便似我碍了你什么事儿似的。”

“难道你没妨碍到我吗?”

“是娘亲放心不下,叫我来侍奉你的。”

“侍奉我?你乔模乔样在我眼前晃上片刻,然后就不见了踪影,鬼知道你来侍奉谁?”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武顺也不再藏着掖着:“姐姐能得陛下之幸是蒙你一点儿施舍,自不会忘你这片情。其实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儿多了,你又何必想不开?古时湘妃姊妹共侍帝舜……”

“哼!你有什么资格,也好意思自比娥皇女英?”媚娘干脆把话摊开,“明白告诉你,雉奴是不可能给你什么名分的。以我之身份当上昭仪已是历经千辛万苦,你一个有儿有女的寡妇,还指望攀高枝?趁早死了这条心。”

武顺被戳中心事,立时笑不出来了:“这话可未必,昔日先帝纳韦氏为贵妃,那韦氏还不是再嫁之女?”

“不错,可韦贵妃当年风华正茂,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能得幸于天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别指望更多了。如今我的身子修养得差不多,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来了。”

“你这是过河拆桥!”

“随你怎么想。”媚娘转脸不再看她,“反正你只是我姐姐,既无封号又非诰命之身,我不让你来你便无权进来。”

“只怕事到如今你做不得这个主。”

媚娘不想再听她啰嗦,手指殿外:“你现在就给我走!”

武顺有心争吵又不敢,一门富贵指望媚娘,这个节骨眼上万一再将她气出场病,这罪过可承担不起,悻悻道:“别得意太早,你还没当皇后呢!”说罢转身出门,也不管外面下着雨,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最末了的一句确是触了媚娘眉头——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中宫之位,虽说李治一直挺支持她,但终究没丝毫进展;朝中以无忌为首的宰相就像一堵墙,把她对王皇后的一切冲击都牢牢阻挡住了。如今这第二胎不是男孩,李治的感情似乎也蕴藏着变数,看来不尽快夺取那个安稳的位子,还是不能安心。

在内殿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她越想越觉心绪不安,又见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便起身道:“云仙,伺候我出门。”

“外面雨未歇,是不是等停了再说?”

“唉,这些日子天天在房里闷着,我都待烦了。去看看公主吧。”

“外面太凉……”

“我又不是纸糊的,叫你准备便准备!”

范云仙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不好再阻拦,张罗宫女为她多添几件衣裳,又亲自打起油伞,伺候媚娘出门。

外面确实有点儿冷,虽没什么风,雨下得也不大,但一层秋雨一层凉,也到转冷的时节了。媚娘把帔衣裹得严严实实,快步过立政门、万春殿,眼看再往前行将至两仪殿,不禁止住脚步——公主院在两仪殿以西,穿过宜秋门,绕过千秋殿便到。不过谁知这会儿李治是否在朝堂接见大臣?贸然穿过去,若遇见某位宰相可不妙。他们本就支持皇后,若再叫他们揪个一差二错,岂非更糟?

媚娘不抄近道,转而向北从御苑绕行。一入神龙门,眼前景致更显萧索,一连几场秋雨把满院桐叶都打落了,遍地绿叶中还夹杂着点点残花,都耨在冷冷冰雨之中,仿佛是一个个沦落冷宫、年华空逝的美人。天色灰蒙蒙的,放眼望去一片凄冷,远近殿宇都沉睡在朦胧雨雾中,半空中仿佛飘荡的一股白气,却非人间仙境的那种缥缈,而是透着说不尽的凄冷哀伤。时而几缕细若牛毛的雨丝落在指尖,都觉冰凉冰凉的。

云福正站在甘露殿的殿阶上呵斥一群小宦官清扫积水,大老远就瞅见媚娘他们,忙一溜小跑奔至近前,请安道:“昭仪身子还未好,千万留心身子,不然万岁可要心疼死了。”这小子的嘴越来越甜。

云仙与他玩笑:“什么心疼死了?你说这话是咒万岁,还是咒我们武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