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据江东从杨行密到李景(第15/16页)

何况李昪对他几个儿子的能力非常了解,当个小国皇帝不成问题,但要做大一统的帝王,实在勉为其难。李璟后来虽然消灭了楚国和闽国,但旋得旋失,都在为周行逢和留从效(陈洪进),甚至是吴越做嫁衣裳。柴荣南征,李璟差点亡国。李昪的“胆小”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必对李昪做过多的指责。

南唐有三个皇帝,如果以治国能力而论,呈正金字塔形,依次是李昪、李璟、李煜。但如果以历史上的知名度和文才而论,则呈倒金字塔形,依次是李煜、李璟、李昪。

李煜的历史知名度勿庸多言,名声响的吓死牛,就算一代圣主柴荣,都不如李煜知名。而南唐中主李璟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虽然不如儿子,但也算是响当当的了,李璟也是个填词高手,虽然数量不多,但质量均属上乘。要说《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是李璟最著名的一阙词,想必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吧

原词如下:“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其中“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一联被传为绝唱,王国维对此词极为推崇。

南唐的文学氛围在整个五代十国时期高居魁首,经济的富足往往是文化发展的前提保证,南唐上至皇帝、下至大臣都不乏名词高手。南唐二主不用多说,大臣中要论填词成就,中书侍郎冯延巳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冯延巳词对北宋的婉约词风影响殊大,和李璟一样,冯延巳也有几阙传世名词,略摘几句: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蝶恋花)”,“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另阙蝶恋花)。”也有人认为这两阙词是欧阳修所作,说来也有趣,孟昶和李煜这两个皇帝为《相见欢》“打”起笔墨官司,而冯延巳又和欧阳修这两个大词人兼名臣也“打”起官司,孰是孰非,已经很难分明。

后人常说李煜和宋徽宗赵佶做艺术家可得满分,但做为政治家只能得零分,说的很有道理。李璟虽然要比那二位强上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李璟虽然为人尚不失忠厚,但却严重缺乏政治家的气魄和远见,当政以来,开始信用一些“文学家”,南唐史上有个著名的党人集团--“五鬼党”:冯延己、冯延鲁、魏岑、查文徽、陈觉这五位老哥。

要说这五个人都是奸邪小人有点过分,肚子里都是有点货的,善长写诗填词,所以李璟对他们非常信用,而把宋齐丘等一干老臣晾到了阁子上。这些人不仅喜欢文学,而且都自封是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得势之后,几位爷经常播弄是非,南唐政界被他们给弄的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相比老爹李昪的“保守”来,李璟的魄力则要大得多,李璟不想窝在江东这巴掌大的地方,对统一全国的兴趣要大过老爹。即使做不到刘秀中兴,学学刘裕统一江南也不错。南唐保大二年(公元 944年),南唐的东南邻国闽国发生大乱,闽主王延羲在位期间贪恋酒色,小人幸进,国事越来越糟糕,王延羲的兄弟王延政屡劝不听,和王延政最终翻脸。两人在福建大打出手,王延政干脆另立门户,在建州(今福建建瓯)自称大殷皇帝(也称大商)。南唐保大二年(公元 944年)三月,王延羲被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阁门使连重遇所杀,朱文进自立为帝。

五月,闽国内乱的消息传到金陵,李璟有些心热,那几个“优秀的地主阶级政治家、军事家”比李璟更喜欢热闹,枢密副使查文徽不住的给李璟添干柴,李璟坐不住了,便派查文徽、边镐率军去收福建,不久又增派何敬洙、姚凤、祖全恩部前去支援。

福州三易其主,落到了军阀李仁达手中。建州的王延政在王延羲死后只控制了福州几日便丢了,建州也没保住,被南唐军攻破,活捉王延政,送往金陵做高级寓公。吴越王钱弘佐不希望李璟独吞福建,对吴越进行扇形战略包围,也出兵混水摸鱼。李璟嫌建州地盘太小,让福州的李仁达把福州交出来,李仁达不想做王延政第二,不睬李璟。

李璟派陈觉率军杀李仁达,李仁达很生气:“奶奶个熊!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找钱弘佐去。”把福州献给了钱弘佐。李璟哪里肯依,五鬼党首冯延巳也火上烧油,李璟再派陈觉、冯延鲁、魏岑等人去争福州,结果被吴越军杀败,几位 “军事家”差点被活拿了。李璟忙活了两三年,只啃到一块骨头,肥肉都让钱弘佐吃了,而且泉州也被留从效给占了,李璟气的大骂那几位优秀的政治家和军事家:“饭桶!你们都是大大的饭桶!”

好端端的一场盛宴被钱弘佐一搅和,成了一堆残羹剩饭,李璟吃的连皱眉头。李璟心里这个憋屈,想再寻个机会露露脸,证明自己的“雄才大略”。老天也真给李璟面子,福建的事弄砸了,湖南又传来好消息:楚王马希广被兄弟马希萼绞死,马希萼自称楚王,并向李璟称臣。李璟笑的合不拢嘴:“哈哈!老子要转运了!”于保大九年(公元 951年)八月,再派边镐去收湖南,行前告诉边镐: “仔细点,别再弄砸了,把肥肉给我带回金陵,不然看朕怎么收拾你。”边镐摇摇尾巴去了。

湖南形势混乱丝毫不亚于福建内乱,马希萼刚当上楚王,就被大将徐威给废了,马希崇被扶正。马希崇派彭师暠去监管哥哥马希萼,可彭师暠居然又扶正马希萼,向南唐称臣。马希崇干着急没办法,南唐保大九年(公元 951年)十月,边镐大军入长沙,马希崇举族出降,被边镐送到金陵和王延政“切磋投降经验”去了。

南唐军进入长沙后,刚开始还象个仁义之师的模样,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可没多久,南唐军就从“官军”变成了“土匪”,在长沙市中烧杀抢掠,楚人骂声一片:“还不如姓马的呢!”楚辰州(今湖南阮陵)刺史刘言见有机可乘,和王逵、周行逢等将出兵攻长沙。边镐只顾着在长沙做“菩萨”了,结果被刘言给赶出长沙,南唐军都给请了出去。刘言自称武平军节度使,移镇朗州(今湖南常德)。

盘踞广东的南汉皇帝刘晟在羡慕吴越王钱弘佐之余,自然不会放弃吃肥肉的机会,趁几派势力厮杀之际,出兵北上,攻取楚国的梧州(今广西梧州)、桂州(今广西桂林)等地,夺得广西北部大片土地,大大扩展了战略纵深。

古希腊思想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换个意思就是说,人不能以同一个姿式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可怜的李璟,除了栽倒的地方不同外,几乎就是以同样的姿式栽倒的。上次在福建栽跟斗,好歹也捞个建州,这次除了进了长沙向湖南人展示一下唐朝大军的“威武雄壮”外,一块地皮也没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