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闽风云福建八十年(第8/12页)

建州三面环水,福州军沿河扎营,潘师逵驻建州西门外,吴行真驻南门,听说前军败了一阵,吓的不敢出营。王延政死中求生,重金悬募了一千多名敢死徒,于夜间悄然出城,趟过河来,杀入潘师逵营中,放起大火,在营中冲杀。城上的建州军在偷袭得手,擂鼓大喊,大造声势,潘师逵做梦也没想到王延政会来这手,仓皇乱窜,为建州兵所杀。

王延政又转向攻吴行真部,吴行真比潘师逵还有本事,听说潘师逵死了,带着弟兄们惊呼狂逃。营中大乱,自相踩踏,冤死了一万多人,王延政顺势杀个痛快。王延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吴越的“救兵”就到了,此时福州兵已经被杀败,用不着吴越军。王延政送上酒肉,请吴越军吃饱喝足后回吧,以后有事再请。请佛容易送佛难,“以后?没以后了,就现在,不走了!”

王延政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很难对付吴越军,只好厚起脸皮请哥哥王延羲看老父亲王审知的面子上,帮他一把。王延羲想:“我们王家的事,钱家的插哪闲子闲腿?”派王继业速去建州,一则打退仰仁诠,一则看有没有机会对王延政下手。算盘打的不错,这就叫一石二鸟。

福州军抄到了吴越军的身后,烧了吴越军粮草。吴越军饿了好几顿,正犯愁呢,天下大雨,十日不停。王延政知道机会来了,发兵强攻吴越军营,没有吃饱饭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一战被建州军杀败,死亡万余,仰仁诠也不敢赖着不走了,狼狈败退。

经过这一次合作,本成斗眼鸡的兄弟二人关系略微好转,但也都是笑里藏刀,寻找灭掉对方的机会。王延羲为了防备弟弟,扩建福州西城,自然少不了刮老百姓的油水。当时削发为僧可以免征租赋,所以大量百姓都当了和尚,短短时间内就冒出一万多和尚来。南汉多太监,闽国多和尚,煞是有趣。

没几天,兄弟俩又坐不住了,再次大打出手。只是双方实力相当,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他们两人倒没什么事,可身处福州和建州之间的百姓却饱受战乱之苦,史称“福、建之间,暴骨如莽。”无论战争最终谁胜谁负,身处社会底层的百姓都要付出鲜血、直至生命的代价。

等打累了,王延羲派人去建州讲和,王延政越打越上瘾,不想就此收手。等到福州使者来到建州时,王延政把使者带到自己军中,看看建州将士的威武,吓一吓王延羲。使者只负责传话,看完之后就要走,临走时还被王延政臭骂,恨恨而去。

永隆三年(公元 941年)的十月,王延羲又犯了皇帝瘾,在福州称帝。这时王延羲手上就那巴掌大的地方,做个福州皇帝真不知道有什么滋味?王延羲是出名的暴徒,只在乎眼前享受,称王也好,称帝也罢,说到底只是虚荣心在作怪。

王延政想要给王延羲一个下马威,永隆四年(公元 942年)六月,王延政南下攻汀州(今福建长汀)。王延羲倒懂得“围魏救赵”的道理,派部将林守亮等人出兵抄建州,想绝了王延政的后路。这时王延政屡攻汀州不下,无奈之下只好回建州。此时负责防御建州的王延政大将包弘实、陈望在尤溪口(今福建尤溪和闽江汇合处)大败福州军,斩杀数千,林守亮有幸逃掉了。

经过几次交手,王氏兄弟知道现在都拿对方没办法,只好得过且过,混到哪天算哪天吧,局势相对平静一些。王延羲打了两年,也累坏了,要放松一下,好好享受。

王延羲听说泉州刺史余延英曾经假宣王延羲旨意强抢民女,为人所告发。王延羲大怒:“让我给你背黑锅?想的倒美!”准备审杀余延英。余延英知道王延羲喜欢钱,天下还有不喜欢钱的人吗?送给王延羲十万贯买命钱。

王延羲兴奋的大呼:“余刺史,你太有财了!”然后又装做不稀罕的样子: “就这点?皇后那没一份?”余延英又拿出十万贯,问王延羲:“听说有人要弹劾臣假传旨意?”王延羲装傻:“听谁说的?我不知道啊!”余延英大喜。

但凡昏君,没几个能少得了“酒色财气”,王延羲同志是福建出名的酒鬼,天天牛饮,烂醉如泥。醉后又常发酒疯,见臣下谁不顺眼,刺杀当场。翰林学士周维岳也是个酒林高手,有次和王延羲拼酒时闹了点别扭,王延羲醉熏熏的要杀周维岳。

在杀周维岳前,王延羲问手下人:“周维岳个头矮小,怎么能喝这么多酒?把他的肠子掏出来给我看看。”侍臣和周维岳关系不错,便劝:“周维岳是大大的忠臣,陛下杀了他,以后还有谁能陪陛下牛饮乎?”王延羲这才罢休。

不仅王延羲能喝,他老婆李氏比他还能喝,而且生性凶悍,加上身边大臣个个海量,福州城中酒气熏天。王延羲的外甥李仁遇长相美丽,为王延羲所宠幸,居然用李仁遇做宰相,国事如此,让人愤叹。王延羲和李仁遇这种极不寻常的关系在伦理道德上是要被遣责的,汉惠帝娶外甥女为妻,已经很不象话了,王延羲居然霸上了外甥,实在让人惊奇。只是不知道李仁遇的母亲看到弟弟和儿子乱伦,会做何感想。

王延政刚嘲笑完哥哥在巴掌大的地方当皇帝,自己也做起了白日梦,闽主王延羲永隆五年(公元 943年)二月,王延政在建州称帝,国号大殷,改元天德。王延政只有建州一块地皮,但王延政当起皇帝来,照样津津有味(以后为了叙述方便,只称王延羲年号)。

地盘小,财政状况自然也不太好,做皇帝得要用皇帝的气派,吃窝头啃咸菜的皇帝谁见过?王延政手头钱不多,只能自己想办法“创收”。好在手下的经济人才比较多,比如镇武军节度巡官杨思恭就有很有“经济头脑”,王延政让杨思恭当“财政部长”。

杨思恭在建州一带大肆收刮。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提高税收,不仅是耕地水产这样的大头,甚至果瓜蔬菜都没有幸免,都要交税。建州人一提到杨思恭,无不咬牙切齿,骂作“杨剥皮”。

王延政的吏部尚书潘承祐看不过去,上书切谏,言今祸国十事,把王延政骂了个痛快。潘承祐十事切中殷国要害,可惜潘承祐生不逢时,如果他要生在唐贞观年代,肯定会被李世民重用。王延政对潘承祐的多嘴极不高兴,不过王延政到底还不算是昏庸透顶,只是罢免了潘承祐。

王延政没把潘承祐当魏征来对待,大闽皇帝王延羲却已经自比唐太宗了。王延羲嫁出去个女儿,发现有十二个大臣居然没有掏份子钱,大怒,命武士把这帮吝啬鬼扑倒在地,扒掉裤子,各赏他们一顿棍子。而御史中丞刘赞没有弹劾这些人,王延羲要拿鞭子抽刘赞,谏议大夫郑元弼觉得当庭鞭责大臣有失廷仪,便劝。王延羲恼火:“你以为你是魏征?也敢虎头上拔毛?!”郑元弼知道王延羲的脾气,狂拍一通马屁:“陛下做唐太宗,臣自然要做魏征了。”王延羲狂喜:“说的好!朕就是唐太宗!”(李世民是你这副荒唐样吗?),便放了刘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