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到美国去?(第5/6页)

民主的基础是人类高度的理性的自律。理性是民主的原则,是民主的灵魂。民主被推向反面的过程,即理性被任性所取代、自律被放肆所取代的过程。斯塔尔的“报告”一经输入互联网,美国便等于在无礼地冒犯全世界。因为其中淫秽的内容,等于强加给了全世界的网上人类。美国等于在向全世界公然贩“黄”。

美国这么做的姿态显得相当傲慢。它的行为话语是——美国可以这样,美国有权这样。而且,似乎还是——看,全世界只有我们美国可以这样做,有权这样做,敢于这样做。因而,似乎全世界都应该向伟大的美国脱帽致敬。

但是,我们知道,几乎一切国家的法律中,都有这样的条款——司法人员,不得假借执法名义,对强奸、通奸、卖淫等案件中的性过程、性细节、性昵语进行不必要的、没有司法意义的审讯。违背这样条款的人,其行为属犯罪行为。

美国的法律中也有这样的条款。斯塔尔所要向美国公众证实的,应该是,而且只能是——克林顿和莱温斯基之间的绯闻是否属实?克林顿是否不诚实?而非二人之间的性方式、次数、性细节以及性昵语。

但恰恰是当二人都先后在法律面前承认了这一点,尤其是当克林顿在电视中公开承认了这一点后,那些色情的内容仍被坚持保留,并提供给全世界的网上人类看。

难怪英国的《泰晤士报》如此评论:“这色情影带并非性的情景,而是性虐待狂,提问题比回答问题更令人讨厌,这甚至对观众是一种侮辱。”

难怪《法国晚报》如此评论:“提问题的方式表现出毫无节制的极权主义,毫无意义的偷窥淫癖,令人感到可怕。”“毫无意义的偷窥淫癖”体现于寻常人,不过是品质问题;体现于一位独立检察官,则是司法性质问题。

不管斯塔尔的初衷如何,他都必将因此付出代价。绯闻事件以后,斯塔尔本人是否亦将陷于法律诉讼,甚至牵连美国国会司法委员会主席海德,再次引起全世界关注,将是难以预料之事。

果真如此,那时谁会替一位本身涉嫌“偷窥淫癖”的检察官辩护呢?

以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替一位知法犯法的检察官辩得清白正当之名呢?

他自己的检察官生涯,将很可能亦如克林顿的总统生涯一样毁于一旦。

而事实上,依我看来,许多国家都有权利以人类司法尊严的名义和公开进行传媒污染的罪名——起诉美国。

当然,这种起诉只能在世界司法联合“道德法庭”的形式下进行。

依我看来,所谓“独孤求败”的非是美国总统克林顿,而是以那许多美国政客和政治权力人士为政治代表的美国。

当亚洲金融风暴来势凶猛之后,美元坚挺攀升;当全世界许多国家都笼罩在经济危机的阴影中,美国经济依然强盛;美国的世界地位越来越高,是否使这一向以老大自居的国家,产生了一种有资本为所欲为的国家意识呢?

耗资4000万美元的“总统调查”案以民主和司法的名义开始,似乎竟以亵渎民主和亵渎司法的名义接近尾声。

正如克林顿因自己的不诚实而一失足成千古恨,斯塔尔也将因自己歪曲了司法的尊严,并因自己变相地向全世界贩“黄”而广受谴责。他报告中那些色情内容,在K级电影和小说中,不值一提。但在引起全世界瞩目的法案中,只能也只有被视为垃圾。“独孤求败”的美国显然也如克林顿总统一样,最终被涂上了闹剧的特色。

依我想来,联合国将来很有可能就此进行严肃的思考——即以什么样的方式限制某些大国,在全世界面前公开亵渎民主和司法尊严的不良的、肆无忌惮的影像。因为,民主和司法尊严,乃是全人类千百年来的伟大的理性成果。虽然美国一向自认为是实践的榜样——但它从来不仅仅属于美国,而属于世界……

一想到全世界(当然包括美国)那么多伟大的先贤为人类的民主和司法尊严所做的杰出贡献,被一些个现代政客任性地糟蹋为闹剧,真是令人叹惜……

五、谁还崇拜这个高级“打工仔”?

“二战”结束以后,社会主义阵营逐渐开始形成。考察所有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其共同的特色可归纳数条,其中最基本的一条是个人崇拜。

个人崇拜现象在人类历史上最初只不过是早期宗教现象。它是早期王权政治希望实现却一直难以实现的。在许多国家里,宗教存在的历史几乎与王权存在的历史一样悠久。中国也是这样一个国家。因而宗教与王权在悠久的历史过程中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同样地争取人类的忠心。

王权争取人心的方式是许以现实利益,即荣华富贵。

宗教争取人心的方式是灵魂寄托,即天堂。

王权乃现实之物。王权的统治要求人为它进行忠贞不贰的服务。故人向王权誓忠时,誓词大致都是一样的,甘为它赴汤蹈火直至为它去死。

宗教乃虚幻之物。宗教的统治要求人自觉自愿地将灵魂归属于它。故人皈依宗教时,誓词也大致都是一样的,忠诚可属于任何人,比如帝王、主人、朋友、爱情,但信仰只属于宗教。

有信仰才有崇拜。

故当忠诚与信仰发生矛盾时,人只有三种选择——要么履行忠诚的誓言,此时他的灵魂便背叛了信仰,死后难入天堂。除非他后来深刻忏悔,并获得宗教的宽恕。要么顾全信仰,也就是保持灵魂的原则。此时他必冒犯王权,并且必因此丧失王权赐给他的现实利益。甚至可能被王权视为叛逆砍掉脑袋。要么选择自杀。

人类历史上,宗教与王权发生冲突的次数是不少的。但是最终谁也征服不了谁,每一次都以双方的相互妥协让步而结束。于是宗教与王权在一轮新的蜜月期相互利用。王权的代表人物作虔诚的信徒表率;宗教宣布他不但是王者,同时是宗教最信赖的儿子。当宗教承认人对王权的忠诚也完全符合教旨时,王权则鼓励人对宗教的虔诚。

故在许多国家里,前几个世纪的人们既喊过“国王万岁”,也喊过“教皇万岁”。但一般情况下,宗教总是比王权表现得超凡脱俗一些。它欣慰于人的崇拜,却不愿听到“万岁”二字。因为宗教是永恒的。只有在宗教讨伐战争中,为宗教而战的圣斗士们才那么呼喊过。

诞生于半个世纪前的社会主义国家,几乎一律限制,甚至根本取缔宗教。于是信仰只剩下了一种内容,那就是政治思想。强大的政治宣传使政治思想宗教化是很容易的。于是超越于民主制度之上的宗教化了的政治思想领袖,自然而然地带有宗教领袖的色彩。政治人物一旦身处近乎宗教领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于是人类的近代个人崇拜现象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主观和客观在此点上相互取悦;变相的宗教信仰和变相的王权忠诚在此点上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