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笔筒案(四)(第2/3页)
李放之已经交代,他出了两百两黄金买这次职考通过,黄金是交给了李涵之子李宣,负责抄写答案的三名礼部主事也同样交代,他们各自收了李宣三百两黄金的行贿。
现在的焦点人物就是李宣了,他是行贿和受贿的中间人,掌握着所有的信息,可是他偏偏失踪了,他的失踪也就意味着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陛下,臣已经着令监察室下所有的特勤都出动了,包括李宣常去的酒肆、教坊、青楼等等地方,臣都已派人前去查访,只要他还在长安就一定能找出来。”说话的是杜梅,他和颜九度正向皇上汇报案子最新的进展,旁边还有韩滉和吏部侍郎胡庸参与旁听。
张焕将手中案笔放下,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问道:“李涵的府中有没有彻底搜过?”
“回禀陛下,已经彻底搜过,甚至还发现了李涵府藏在假山中的一处密道,但是没有李宣的一点踪影,臣还打算搜查李宣母亲的娘家。”
张焕摇了摇头,“昨晚这件案子还没有爆发出,他不可能刻意去躲藏,一般他的失踪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被人灭口,要么就藏在自己家里,如果自己家里没有,我以为被灭口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虽是这样说,但张焕还是不甘心,他又命令杜梅道:“要加派人手进行全城搜查,不行就动用军队,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臣遵旨!”杜梅答应一声便匆匆告辞而去。
张焕又问颜九度道:“礼部那边有新进展吗?”
一直沉默地颜九度叹了一口气,“陛下,韦清也涉案了,他已经承认他的家人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收了李宣一千两黄金,但他否认参与作弊。”
“那礼部其他人呢?”张焕按心中逐渐升腾的怒火问道。
“回禀陛下,除了韦清和三个主事外,其他人都不承认和此案有关。”
“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只有侍郎和主事参与,都不肯承认,看来他们是认为朕太好欺了。”
张焕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对韩滉及胡庸断然令道:“礼部从侍郎到主事,一概革职查办,此案移交大理寺,给我严刑逼供,朕就不相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韩滉和胡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跪了下来,韩滉苦劝道:“陛下,贪赃枉法者固然可恨,但不可能整个礼部官员都涉案,一部如一国,若礼部官员都涉案,那岂不是说朝廷再无清白之人,陛下,这次职官考任务繁重,臣看见大多数礼部的官员都兢兢业业、不辞劳苦,陛下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打倒,这会伤了朝官们的心啊!陛下。”
说道最后,韩滉声泪俱下,连连磕头不止,胡庸也苦劝道:“陛下还记得当年陇右的陈平案吗?陈平克扣难民的口粮,但陛下并没有扩大打击,而仅仅是把陈平一人斩首示众,正因为他曾是陛下的心腹,杀了他,却还了陇右一片清朗的天,当年陛下是何等理智有节,而现在,陛下却要为一案而毁一部,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开了此株连之祸,大唐的官场会走向何方?”
这时,颜九度也跪下了下来,“陛下,韩相国和胡侍郎都说得有理,这里面是有很多隐情,比如韦清涉案,他确实是考试结束后才知道家人收了贿赂,他顶多只能算是知情不报,而且他又是主动交代,若他不交代,臣也没有证据指控他,陛下确实应该甄别对待,不能一棍子打死。”
三人的苦苦劝说,终于使张焕冷静下来,失子之痛加上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还有一夜未眠,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筋疲力尽了,他无力地坐下,挥了挥手对三人道:“这件案子就由韩相国主管,刑部、吏部、大理寺、御史台进行四司会审,从考题泄密开始排查,考试前一天下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要重演一遍,还有平时考评口碑不佳、但这次却考得高分者,他们的卷子也要全部复核,总之,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中午时分,在东市的漕河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河里,三名万年县的衙役正潜入水中搜寻,几十名衙役则在船上用长竹篙在水里探查,上午有住在河边的人跑来县衙报告,昨天半夜他看见有人向河中扔了一个沉重的麻袋,形迹十分可疑。
“闪开!闪开!”一队士兵奔跑而来,推开看热闹的民众,在士兵身后则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在河边停下,杜梅从马车下来,他刚刚得到消息,便急赶而来。
正在河边组织捞物的万年县刘县令连忙上前见礼,“万年县县令刘明亮参见杜中丞。”
杜梅摆了摆手,“刘县令不必多礼,河中之物可打捞出。”
他话音刚落,岸上看热闹的民众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一名衙役大声喊道:“县令,找到了!”
杜梅和刘县令连忙跑到河边,只见三个衙役拖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向河边泅来,衙役们一齐将麻袋拖了上来。
“把它打开!”杜梅沉声命道。
一名衙役用刀挑开了麻袋,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麻袋里竟是一具男子的裸尸,刘县令忽然认了出来,“这、这不就是大理寺司直李宣吗?”
杜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李宣果然是被灭口了,他是最关键的证人,他被灭口,也就意味着舞弊案的线索彻底断了。
‘下手好快!’杜梅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个科举案的幕后主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杜梅蹲下来仔细察看李宣的伤势,背心被捅了五刀,喉管被割断了,可以想象他被人从后面袭击,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杀死,凶手十分狡猾,为了不留线索,他身上没有一丝一缕,两条腿上绑着一块巨石,若不是抛尸时被人发现,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
“李司直既然是在东市附近被抛尸,那我估计他其实可能是在西市被杀,凶手声东击西,故意迷惑我们。”刘县令经验丰富,他一下子便推断出了凶手的用意,这里面有个管辖权的问题,若在西市被杀,就属于长安县管辖,他万年县无法去调查,当然,撇清自己的责任,是更重要的原因。
杜梅点了点头,刘县令说得有理,这个李宣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很多酒肆青楼之人都认识他,虽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他立刻站起身命两名手下道:“你们速到西市去逐户打听,看李宣昨晚是否出现过。”
两名手下答应一声便骑马去了,杜梅又对刘县令拱拱手道:“东市的排查就拜托刘县令了。”
刘县令呵呵一笑,表示此事他责无旁贷。
从李宣的尸体上查不出什么线索,杜梅又回到了位于司农寺的监狱,目前监狱里关押着李放之和韦清等三人礼部官员,而参与作弊的考生没有一个人肯自首,这就是幕后安排者的谨慎之处,所有人都和李宣单线联系,而所有的黄金又由李宣一人送出,彼此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