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刘邦项羽的蜜月期(第9/11页)
老实说,章邯真的有一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是靠剥蚀人民而存在的,现在他对赵国来了个釜底抽薪,外加扬汤止沸,把老百姓全搬走,再扒掉城池,赵国的政权就无所依附了,只能哪人多往哪儿走,重建根据地。
张耳保着赵王歇,逃入钜鹿城。陈馀北走,收集常山的溃卒,居然得到几万人,回来时发现情形不妙,秦将王离已经包围了钜鹿城。而章邯大军驻扎在钜鹿以南的棘原。陈馀只好驻扎钜鹿城北,躲章邯越远越好。但总躲也不是个办法,还得向楚国求援。
新来的这个王离,他是秦国名将王翦的孙子。当初就是他爷爷王翦,杀掉了项羽的爷爷项燕,灭了楚国。现在到了孙子辈,这个王离也很能打,他是秦国为数不多的几个因战功封侯的人,封的是武成侯。王离的战功,是在北方抵御匈奴,是塞外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但是王离入关平叛,带了十万人,章邯的兵力比他多一倍,再加上章邯已经和义军缠斗多时,论经验及战功都在王离之上,所以此役以章邯为主将,王离以副将的名义打配合。
总之,三十万秦军主力云集赵国,赵国好像没希望了,只能向楚国求援,但求援后是不是还有生机,希望好像也不大。
楚怀王接到求援书,很兴奋,这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权力及重要性,于是决定援赵。
援赵就是派将,但派哪个去好呢?
吕臣不能派,他等于是统领楚怀王的卫戍部队,保护楚怀王的人身安全。刘邦享受着仁慈长者的偌大名头,正在移师入关,腾不出手来。
能派的,只剩下项羽了。
当然,此时楚军之中,尚有能征善战的英布,名字非常有范儿的蒲将军,名将桓楚,以及成语“季布一诺,千金不易”的主人公季布。最后这个季布,最喜欢自我炒作,因恶炒名垂青史,也是一桩奇事——总之这么多人乌乌泱泱,好像不愁找不到个统兵的主将。
但问题是,以上人等,自打渡江以来,就始终跟在项梁身后跑跑颠颠,谁也没有得到过表现的机会。此时诸人没有业绩,自然也就没有名气,最多不过是一员部将而已。只有项羽得到三次机会,屠襄城、屠城阳、打雍丘,所以刘邦一走,项羽就成为唯一的人选了。
可万万没想到,有人对项羽的资格提出质疑,这导致了项羽最后机会的丧失。
刘邦遥遥领先
对项羽的资格提出质疑的,是齐国使者高陵君显。
高陵君显来找楚怀王,说:“你们楚军,应该是有人才的吧?前段时间我来你们楚国时,在路上遇到了将军宋义。当时宋义断定项梁必然失败,果然,没几天项梁就兵败身死。如宋义这样的人,军队还没有作战就能预先看到失败的征兆,这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军事的人才了。”
听了高陵君显的话,楚怀王大喜,立即叫宋义来聊聊,一聊感觉还真不错。于是楚怀王拍板,封宋义为卿子冠军,以其为上将,项羽为次将,以七十岁的老头范增为末将,统桓楚、英布、蒲将军、季布等人,前去援救赵国。
就这样,项羽跟宋义向北,前往赵国,刘邦自己跑单帮向西,去攻取秦川。这一对天造地设的黄金拍档,就被人强行拆散了。正所谓“一入秦川深似海,从此刘郎是路人”。原本是战场上生死相依的亲密战友,却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从此走向了疏离,走向了生死之仇。
仍然是刘邦先开盘。公元208年九月,四十九岁的刘邦从砀县起兵,以曹参为先锋,沿途收集溃散的陈胜残兵,先期抵达城阳。城阳地带有零星的秦军堡垒,被曹参挥师而入,一举击破。
这是刘邦三打城阳。到了这时候,我们或许能够明白,为什么他和项羽,要在打破城阳之后,进行血腥的大屠城,把城中的男女老幼统统杀光了。城阳这个地点,似乎是秦军的中转站,是秦军必行之地。彻底摧毁了城阳,从此就让秦军在这一带无枝可依,无法立足,遇到刘邦就吃瘪。
打败城阳秦军,继续向前推进,这时候前面来了支友军,是魏国的骑兵,由魏国五大夫傅宽统领。见傅宽所统兵强马壮,刘邦大喜,立即把傅宽叫过来,要跟傅宽谈谈。不知道两人都谈了些什么,但从此而后,傅宽就以骑将军官的身份,跟随了刘邦。
傅宽被收服,马上就派上了用场。前方就是杠里,秦国名将王离的军队在这里有个营盘。以杠里为中心,亳南地带有座城,河间郡守带支兵马与王离遥相呼应。安阳附近也有大股秦兵出没,气氛压抑而紧张。
王离的军队,时代的名将,就在前面。
打还是躲?
刘邦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在咸阳城中,人们也在高度关注王离军的动向。有人评价说:“王离,名将也,他爷爷是王翦,赵国和楚国都是王翦消灭的。王离的父亲是王贲,燕国、齐国还有魏国,都是王贲消灭的。此前王离镇守北方,曾斩杀匈奴十万人头,威名赫赫,作战能力更在他的爷爷和父亲之上。而今王离又去征战刚刚成立的赵国,目下已经困赵王歇与张耳于钜鹿城中。看来,王离取胜是必然的,不过三五之日,就会有捷报传来。”
这时候,恰好有个人路过,听到这番话,停下来说道:“差矣,此言极是差矣,古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连有德行的人家,都延续不过五代,更何况做将领的呢?军功世家,到了第三代,一定会失败。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以军功起家之人,杀戮太重,积恶太深,他家的后代就要承受作恶的惩罚。如今王离已经是王家的第三代了,他的父亲和爷爷,都造下了太重的杀孽,他岂有不失败的道理?”
这番评价,现代人听起来非常怪异,但其中自有道理。这个道理刘邦不知是否知道,但他终于作出决定。
这一仗,打!
其实打是对的,因为杠里一带,确是王离的军队,但王离本人并不在杠里——他在钜鹿城下。老大不在,就意味着杠里的秦军,作战力是可疑的,只要布置得当,打赢应该不是难事。
于是刘邦决定,仍然是打雍丘时的老战术,兵分四路:
曹参、周勃两员上将为一路,以兵车的优势,直捣杠里的王离军队。
骑将军官、魏国五大夫傅宽,统所部兵马,绕道安阳,侧击杠里秦军。
卖丝缯的小商贩灌婴,近来军事水平大有长进,也给他一个学习进步的机会,统一路人马,侧击杠里敌军。
刘邦及樊哙主力军,先行悄悄地潜入亳南,然后突然冲出,给驻扎在杠里的河间郡守以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