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绿林的辉煌时代(第11/18页)
杀声猝起,雪亮的钢刀向着兄弟们招呼了过来,可怜那水中蛟,枉负盖世英豪,未等睁开眼睛,耳边听得森冷的刀风掠过,早已是身首异处。
顷刻之间,闯入大狱的十一名兄弟已经被全数杀尽。
在外边等动静的天上鹰眼睁睁地看着狱中突然灯火大起,杀声震天,情知狱中早有埋伏,当下丝毫也不犹豫,掉头就走。
一众兄弟堪堪逃到监狱外的松林处,突然听到一声锣鸣,火把突然燃起,就前十数个衙役一字儿排开,拦在兄弟们面前。
一看只不过是些衙役,并非官兵,天上鹰又恨又气,手中长刀一指,向前冲去,要宰了这些个酒囊饭袋,替自己的兄弟报仇。
见金华会的兄弟悍不畏死地扑上来,衙役们并不慌张,就见他们猛一弯腰,抓住了面前的一只大筐,就势一倒,黑暗中看不清楚筐里装的什么,只听到哗啦啦的声响。
这厮在恶搞什么?天上鹰脑际中刚刚闪过这个困惑,脚底下却突然踏到了一堆圆溜溜的什么东西,未等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早已失去平衡,啪唧一声,脸朝下栽在了衙役的脚下。
天杀的衙役,他们筐里倒出来的是豆子。
豆子是圆球状的,叽里轱辘滚动个不停,一脚踏在豆子上,叽里轱辘就势一滑,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脸朝下委顿尘泥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想清楚这个问题,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刹那。可衙役的钢刀落下,也只不过是这么会儿的工夫。
顷刻之间,天上鹰连同手下兄弟在爬起来之前,已经全数遭了衙役们的毒手。
这时候县令自衙役们的身后转出,颤声喝道:统统杀光,一个也别留……还有狱中的黑帮头子徐买儿,一并给我杀掉……
这县令既已开罪金华会党,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要用计将金华会合伙兄弟彻底摆平,否则金华会兄弟一旦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他的脑袋可就有点麻烦。
金华县志载:五月二十三、二十四两日,县狱门前杀劫累累,伏尸数十具,血腥弥天……
【19.乌龙大起义】
秋瑾安排下的第一路义军徐买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给摆平了。
更要命的是,徐买儿并非是光复军起事的第一个纰漏,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一位名叫裘文高的老大捅出了大娄子。
这裘文高,乃是嵊县的乌带党,该党党员穿衣服极不讲究,红衣服花衣服绿衣服,尽可由党员由着自己的性子穿,但是所有党员必须要扎一条黑色的腰带,带子的一端绣一白色龙头,并一排小字:点却朱红拜大哥邀请七十二路贤子。带子的另一端绣一黑色凤尾,黑底黑章,这凤尾旁边也有一排小字:叩请三山五岳蟾尾断樵知风月几何……这堆怪异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惹得好多人费了疑猜,最终也无人能够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越是没人能够说得明白,大家就越是好奇,据说乌带党带子上的怪字,隐藏着一个绝世的大秘密,这秘密只有会首隐秘相传,一旦有谁探得一星半点,这辈子的衣食就不愁了。
同在嵊县,还有一个平阳党江湖组合,该组合的首领叫王金发。王金发对裘文高的裤腰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非常想弄清楚那上面的字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王金发就去找裘文高。
可是裘文高偏不告诉王金发,王金发心里憋得酥痒难耐,就请裘文高喝酒,说不定这老裘会酒后吐真言……
于是王金发就请裘文高喝酒,喝着喝着,裘文高脑袋一歪,一头钻桌子底下,烂醉不醒地呼呼大睡了过去。王金发扒开裘文高的裤裆,左研究,右研究,越研究越没个头绪,一生气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咕嘟咕嘟全喝自己肚子里了,然后他的头一歪,也趴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等王金发睡死了,裘文高却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爬了起来:糟糕,喝多了,我忘了起义的大事……他飞奔出门,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堂口,揪住一个路过的兄弟:传我命令,所有的兄弟带上家伙,立即集合……
乌带党在江湖上是下九流,党内兄弟精于打闷棍,下蒙汗药,听到大哥传令,众兄弟纷纷提着装人的麻袋和熏香用的鹤嘴炉赶到,裘文高这边已经吩咐人将藏于堂口的短枪长枪全部取出,分发给大家,将子弹也一并发了下去,然后裘文高慷慨激昂地带领兄弟们发下血誓:对天盟誓,我等终南兄弟,愿奉徐大帅之号令,粉身碎骨,光复大汉,有违誓言,天雷击之……说这老兄喝多了吧,这誓言他可是一个字也没记错。说他脑筋清醒吧,这离起义时间还有近一个月,他就率众兄弟杀出了堂口,向着最近的清兵大营杀了过去。
那营地有清兵四十多人,可怜见的,平白无故一群打闷棍的汉子冒将出来,闷棍火枪齐下,打得清军溃不成军,数十人阵亡。
附近的清军大队人马接到消息,立即摆开一字长蛇阵前来迎战,裘文高这时候酒已经醒了,登高一瞧,只见清军黑压压的看不到头,惊叫了一声:兄弟们,风紧,扯乎!带着手下这些稀里糊涂的兄弟向天台与仙居的山区逃去,清军在后面狂追不止,追到天台,但见山回路转,曲折百回,风烟弥漫,长天无际,哪里还有裘文高乌带党的影子?
这正是:松下问童子,义军吃错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乌带党全伙逃逸,只苦了王金发兄弟的平阳党,众兄弟们被官兵撵得鸡飞狗跳,到处逃命。王金发这可怜的老兄淌着眼泪,拿冷水浇了浇昏昏沉沉的脑袋,向着杭州方向逃去,去找秋瑾汇报工作。
起义军这边,怪事一桩接一桩,这已经够让人上火的了。可是更惹人生气的,却是恩铭那厮,他一个朝廷官员,偏偏非常体贴下属,只因为巡警学堂毕业典礼那一天正是一名部属的母亲八十寿辰,恩铭要去给老太太拜寿,就命令徐锡麟提前两天召开毕业典礼大会。
何以恩铭要提前两天,而不是一天呢?
因为中间还有一个星期日。
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星期日,如果恩铭将毕业典礼提前一天的话,那么,徐锡麟就可以和秋瑾共同发动,但是多了这么一天,结果就完全两样。
【20.杀人的饭局】
公正地说,恩铭并非是一个劣官,时至今日,也无人能够说出他所做的一点坏事来。
但正因为如此,徐锡麟才一定要杀掉他。
满人的好官越多,汉人的恢复也就越没有希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怨恩铭自己倒霉。
恩铭非要体贴下属,将毕业典礼提前了两天,徐锡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有找了陈平伯、马宗汉两个由秀才而革命党的兄弟,三人共同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