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访故地诛祸害,借豪强之血收百姓之心(第5/6页)

门口守卫的府兵将手一拦:“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张飞一把推开他:“过一边去,爷爷我来告状,你们县令呢?”

府兵被张飞推得骨头酸痛,踉跄着退了数步,趴在墙角哼哼唧唧地呻吟。张飞也懒得问他,东一拨,西一挡,将拦阻的府兵芟草似的丢走。

“县令出来,爷爷要告状!”喧天的嗓门仿佛天上敲响的锣鼓,震得县府轰隆摇摆,那房顶上的灰尘都飞了下来。

堂上跑出几个人,当中一人厉声道:“是哪个在县府喧哗!”

张飞瞠着茶杯大的眼睛,朝那人身上抛去鞭子一样的目光:“你就是郫县县令?”

“什么你你你,真没规矩!”旁边一个官吏呵斥道。

张飞啐了他一口:“狗屁规矩,我就说你了,怎么着!”他甩着手臂将那县令拎过来,“爷爷要告状,你赶快受讼审案!”

县令被他拽得浑身难受,也不知他的来头,见他凶神恶煞,铁塔似的坚实,他想不通这个恶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他想要挣脱张飞的手腕,奈何好比绵羊被老虎咬住咽喉,连喘气的间歇都没有。

“翼德,放开他!”诸葛亮在后面说。

张飞丢开手掌,跌得那县令险些跌倒,他揉着胳膊肩膀脊梁,向后缩着步子:“你、你们……”

诸葛亮稳稳地向他走近说:“你是郫县县令?府门外现有百姓申冤,请速速受讼审案!”

“你们是谁?”县令虽然心里害怕,毕竟官威不能丢。

诸葛亮平静地说:“百姓申冤,应先受讼,为何苦苦纠缠旁人?”

县令没动,他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如何能受两个闯入者的摆布,谁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背景,万一是坑蒙拐骗、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呢。

诸葛亮见他迟迟不动,只是一叹:“好,你不受,我受!”他也不理县令,朝正堂款步而走。

“你受什么讼,你是谁?”县令大叫道,想着人撵了他们出去,却发觉府兵都攒眉捧心地趴在墙上,蚯蚓似的蠕动,门口还涌入了几十个威风凛凛的带甲武士。瞧这架势,怎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却像是微服私访的大官。

诸葛亮已坐在了堂上,手持案上令箭一拍:“来啊,传告状的百姓!”

这一声清亮的呼喝,惊散了县令的魂魄,他已是隐隐感觉到了来人的显赫身份,双腿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没提防被张飞从背后一推,推着他倒栽进了正堂里。

候在府门外的乡民涌进来,李老由代表乡民递上讼状,其余人等都在院子里留等。

诸葛亮将讼状往前一推:“县令,你且来看看!”

“哦、哦,好好……”县令再不敢置疑,捧了讼状胆战心惊地看,字都是飘忽模糊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讼状看完,惊得低喊道,“这个……”突然又收了音。

诸葛亮正声道:“县令,郫县百姓状告本县望族刘洵,可即刻捕系被告上堂,问状对质,以定鞠谳!”

县令的一张脸窘得像熟过头的苹果,烂兮兮,皱巴巴:“这个……”

诸葛亮微一沉脸:“为何不拿人?”

县令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刘洵不好拿!”

“有何不好拿!”诸葛亮提高了声音。

县令像是被忽然揭穿了私密一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没想到诸葛亮这么不给他留存体面,好似将他当众拔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鞭笞以徇。

诸葛亮冷声道:“你不拿,好,不劳你动手!”他望向张飞,“张将军,烦你亲去拿了刘洵来过堂!”

“是!”张飞响亮地答应,飓风漫岗似的带着一众亲兵奔出了县府。

诸般情景犹如戏台上曲折跌宕,堂上堂下的百姓都低低地议论起来:“这后生原来真是大官呢!”

有人悄悄地去问李老由:“他是谁呢?”

李老由也是迷茫:“不晓得,他说是荆州客,可是……”他困惑地摇摇头,想去问声修远,却发现修远已经走去了堂上,静静地候在了诸葛亮身边。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

那县令却如热锅蚂蚁般烦乱,他很想问问诸葛亮的真实身份,又怕问话不当,万一诸葛亮真是显赫名贵的人物,岂非是自寻死路?可若不问,遭了蒙骗,还得罪了刘洵,也是掉脑袋的事儿,问还是不问,让他脑子里乱麻般撕扯不清。

县令的脑子正在挣扎,院子已经是一派嘈杂,几个亲兵押着刘洵走进来,张飞率先跳上正堂,大声嚷道:“刘洵带到!”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好大胆子!”刘洵一面被押进堂来,一面梗着脖子嚎叫。他刚在家和姬妾戏耍,风月浓情,不胜快慰,忽然,一群带甲士兵闯入家中,不由分说扭了他的手臂就走。府里的家丁出来拦截,都被这帮如狼似虎的甲士打了个半死,哪里等到近身。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刘洵像小鸡似的甩在马上,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此刻满府里正哭天抢地,还以为来的是响马。

“刘洵!”诸葛亮在堂上冷冷地喝道。

刘洵还在奋力挣扎,也没看清堂上坐的谁,只管扯了声音骂道:“你们敢抓我,好大的狗胆,也不看看爷爷是谁!”

诸葛亮沉凝了声音:“尔为人犯,押到公廨,不知认罪,兀自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一拍令箭,“跪下!”

刘洵挣得青筋爆胀:“爷爷为什么给你下跪!”

张飞过去一脚踢在他后膝上,痛得他腿骨几折。两个亲兵一摁,逼得他双膝落地,跪了个结结实实,他又气又恨,抬目朝那堂上一瞟,却是惊得如触了毒荆棘,浑身为之一震。

诸葛亮!他怎会认不得这张脸!刘备克定成都后,曾经几次宴请益州望族,他也在受邀之列,却只去过一次,赴宴后也只是勉为其难地饮了两杯酒,便找借口离开了。席间觥筹交错,劝让礼敬间,见得刘备身边坐着一个白衣羽扇的清俊男子,他当时还暗自称奇,叹刘备帐下还有这等面目英朗,眉眼里却藏不住那勃勃男儿气概的人才。

“你、你……”他磕巴出几个碎音,再转头看见张飞。他刚才被押来的路上没曾注意领头者,此刻一旦辨清,才知道来者不善。

诸葛亮将讼状一抖:“刘洵,郫县百姓呈状告你,今特提你上堂对质!”

“告、告我?我犯了什么罪?”

诸葛亮看着那讼状说:“告你不遵农令,擅加田赋,欺凌妇女,逼死人命,勾结贪墨!”

刘洵听着这一连串的罪名,急声大喊道:“诬告!”

诸葛亮冷笑:“诬告?怎见得是诬告?”

“无凭无据,栽赃陷害,就是诬告!”刘洵顶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