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关河令第十九章 元昊(第4/6页)

不等狄青再说什么,轿子已被抬起,出了巷子。明月照在长街上,如同凝了一层霜。

狄青没有再追上去,只是想着……这人如此自负,会是哪个?他终于明白了一点,安排他入宫的不是飞鹰,而是轿中那人,这么说……这人在宫中有很大的权力?

狄青不再想下去,也没有追上去,出了巷子,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至于尸体如此处置,他根本不用去考虑。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他怎么才能杀了元昊?

那轿子又过了几条街,终于停了下来。浪埋一旁道:“王爷……为什么不走了?”

轿帘张开,秋月高冷,撒下淡青的光芒,落在了轿中那人的脸上。

那人额头很高,鼻梁很挺,但鬓角已染了霜白。他若再年轻二十岁,无疑也是让女人心动的美男子。但英雄末路、美女迟暮,都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望着天空那皎皎的明月,轿中人突然道:“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明朗的月色了。”

浪埋道:“王爷……你可是担忧不能成事吗?”

轿中人叹口气道:“这是我生平,最没有把握的一次出手。但我必须要出手了……”

浪埋试探道:“你觉得狄青武功不够强?”

轿中人摇头道:“他已是我们能找到武功最强的人了。就算飞鹰亲自出手,只怕也不能强过他。”

“那王爷还怕什么?”浪埋眉宇间也有忧愁。

轿中人望了浪埋一眼,眼中闪过分感慨,“因为你我都知道,狄青要杀的人,只有更强!”他突然带些嘲讽的笑,“想当年,赵允升岂不是也联系我们去杀宋天子?如今风水转了,变成我们联络狄青来杀元昊,也是好笑。”

轿中人虽说好笑,可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元昊不是赵祯,此事若不成,后果不堪设想。

浪埋犹豫道:“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轿中人道:“你说吧。这时候,你我还分彼此吗?”

浪埋建议道:“如果王爷放手退隐,说不定可以避过这劫。有时候……退一步才是好棋。”

轿中人目光一厉,低喝道:“你可是有了退意?”

浪埋不避轿中人的目光,沉声道:“浪埋不惧,可只为王爷忧心。我们虽做了布置,又安排了狄青,但要取兀卒的性命,仍没有太多的把握。浪埋死不足惜,可还怕王爷有事。浪埋斗胆,还请王爷三思。”

轿中人移开目光,感喟道:“就算我放手,兀卒会放手吗?兀卒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兀卒了,我陪他打下了偌大的江山,不想只是区区的一个种世衡,就让他对我有所猜忌。这次让我从明堂回返兴庆府,明里是他称帝在即,让我回来恭贺,可是……他想着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当然可以放下一切,但放下了,和死有什么区别呢?”

浪埋不再相劝,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人活着,就是因为放不下!

权利可以让人疯狂,权利当然也能让人灭亡!

转眼间狄青又当了三天的侍卫,但他反倒不急了,因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要着急。

这一日入宫,狄青轮值日班,前往养心堂值守。那里平日没什么人去,算不上要地。狄青不等出发,就遇到浪埋。

二人虽早熟识,可彼此见面,从不多说一句。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浪埋突然对狄青道:“你欠我的钱,是不是不打算还了?”

众人均是一怔,狄青冷笑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回话时他已知道,出手的时候到了。

浪埋一拳打过来,却被狄青刁住了手腕,二人角力片刻,尚乞已过来劝道:“有事出去说!”

浪埋收了拳头,悻悻道:“你莫要让我再看到你。”他霍然转身离去,尚乞埋怨道:“你怎么惹了他呢?出去的时候,小心些……谁都管不了这些闲事。”

这本是宫中禁卫常见的纠纷,既然没有出事,众人自是见了就忘。

狄青脸上满是怒容,拳头紧握,跟在尚乞身后,到了养心堂的时候,还有些忿忿不平。等独自一人逡巡的时候,狄青这才展开手心,见到里面有粒蜡丸。轻轻的捏碎那蜡丸,里面露出薄如蝉翼的一张纸。

狄青看了两眼,已明了了一切,将那纸搓成碎屑,小心翼翼的埋了起来。

日近黄昏,斜阳照过来,映的红墙如血,狄青望着那堂顶的琉璃闪烁,目光也有些流离。

纸上只写着一句话,“明日天和殿出手!”

命令简单明了,可为了这一击,端是花费了太多人的功夫。

明日出手,他今夜一定要潜到天和殿去。

狄青有些皱眉,御围内六班直分三组,三组各二十四队,每队人的腰牌都在宫中详细的记录。这种措施不但防的刺客无法入内,就算对卫戍军一样的防备。

狄青一直想不通,如果他突然消失不见,浪埋等人如何填补这个缺口。

狄青正疑惑时,有一宫人走进,见到尚乞笑道:“尚乞,王爷说有事吩咐我,让我来找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宫中多少可随意走动的,也就是宫人宫女,这里是养心堂,看那宫人的服饰,倒像是御膳房的人。

尚乞四下望了眼,说道:“王爷说……”他蚊子般的说了几句,声音很低,那宫人很是奇怪,问道:“你说什么?”可不等再问,陡然间双眸突了出来,因为一根绳子已扼住了他的脖子。

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尚乞的手上。

狄青远远见到,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什么。

尚乞杀了那宫人,扭头对狄青喝道:“脱衣服,解佩刀。”他将狄青的衣服、佩刀、腰牌统统的换在那宫人的身上。

狄青想通了,尚罗多多已死,而宫中少个宫人暂时无妨。尚乞杀了这宫人,不过是充当尚罗多多的替尸,也就添了狄青离去的缺口。

尚乞给那宫人穿了尚罗多多的衣服,再为那宫人沾上了胡子,又在那宫人的脸上涂上了鲜血,就算是狄青,也觉得躺在地上那人就是自己。

嘎贾已从假山处刨出一坑,取出里面的衣服让狄青换上。

那是一套紧身的衣物,除了衣服外,尚有一双鞋,两个竹筒、一柄短剑和一小包吃食。

嘎贾在狄青换衣之时,说道:“一竹筒是毒水,射程四尺。一竹筒是毒针,射程七尺!只有一次喷射的机会。均是在近身的时候使用,只要一点沾到对手,那就万劫不复了。这两件暗器都只有一个按钮,一按就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