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唐初武功(三)(第2/2页)

成都西北有附国,其东部有嘉良夷,并居川谷,垒石为巢。嘉良水广三十步,附国水广五十步,皆南流,以韦为船。盖今雅 江、金沙江。《唐书》列《南蛮传》中,实皆羌族。《地理志》:剑南道诸羌州有东嘉梁、西嘉梁,疑因嘉良夷而置也。附国南有薄缘夷,西接女国。女国,新旧《书》皆列《西域传》中,称为东女,以其时拂菻西南复有一女国也。西女见《新书·西域传》。《传》述波剌斯事竟,乃云:“西北距拂菻,西南际海岛有西女,皆女子,多珍货,附拂菻。拂菻君长,岁遗男子配焉。俗产男不举。”其说本于《西域记》。然《西域记》云:“拂懔西南海岛有西女。”则此文“拂菻”二字当重。疑传写夺落也。然其所谓东女者,实仍苞涵二国。一为《大唐西域记》所述,其本名为苏伐剌拏瞿呾罗。唐言金氏,以出土黄金故名。其地东接吐蕃,北接于阗,明为今之后藏。一则《旧书》所云东与茂州、党项接,茂州,今四川茂县。东南与雅州接者,明在今四川西境,《新书》合两说为一,则大误矣。然《旧书》述国名及疆界虽不误,其叙事仍多杂糅,不可不察也。如云:其王所居名康延川,中有弱水南流,用牛皮为船以济,此类乎附国及嘉良夷。又云:文字同于天竺,则必后藏地方之国矣。后藏地方之女国,惟隋开皇中或曾一来,见第二章第二节。若唐世,则自武德至天宝频来,贞元时复来宾服者,皆四川西境之女国也。参看《两晋南北朝史》第十六章第八节。女国亦羌族。《新书·地理志》:剑南道诸羌州百六十八,隶松、茂、巂三州都督府者,多高祖、太宗、高宗时置,隶黎、雅二州者,则玄宗时所置也。黎州,今四川汉源县。雅州见第二章第四节。巂州见本章第一节。

羌、浑、党项甫宾,吐蕃之患旋起。《新书·本纪》:武德六年四月,吐蕃陷芳州,在今青海东南境。此为吐蕃犯塞之始。贞观八年(634年),其赞普弃宗弄赞遣使来。弃宗弄赞,亦名弃苏农,亦号弗夜氏。弱冠嗣位。性骁武。其邻国羊同及诸羌并宾伏之。太宗遣行人冯德往慰抚之。弄赞使随入朝。求婚,太宗未之许。使者反,言于弄赞曰:“初至,大国待我甚厚,许嫁公主。会吐谷浑王入朝,有相离间,由是礼薄,遂不许嫁。”弄赞遂与羊同连兵,以击吐谷浑。吐谷浑不能支,遁于青海之上。于是进兵攻破党项及白兰诸羌,率众二十余万,顿于松州西境。遣使贡金帛,云来迎公主。又谓其属曰:“若大国不嫁公主与我,即当入寇。”遂进攻松州。《本纪》贞观十二年八月。太宗遣侯君集、执失思力、牛进达、刘兰将步骑五万击之。进达先锋夜袭其营,斩千余级。弄赞大惧,引兵而退。遣使谢罪,因复请婚。太宗许之。十五年(641年),以文成公主妻焉。宗女。弄赞亲迎于河源。及归国,谓所亲曰:“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国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示后代。遂筑城邑,立栋宇以居。公主恶其人赭面,弄赞令国中,权且罢之。据《旧书》。《新书》云:弄赞下令国中禁之,则似永禁之矣。其《逆臣·朱泚传》:刘文喜以泾原叛,求救于吐蕃,吐蕃游骑升高招泾人。众曰:“安能以赭蔑面为异俗乎?”可见其赭面之俗,迄未尝改。《新书》好窜易旧文,而不顾事实,不可胜举也。自亦释毡裘,袭纨绮,渐慕华风。仍遣酋豪子弟请入国学,以习诗书。又请中国识文之人,典其表疏。太宗伐辽东还,遣其相禄东赞来贺,献金鹅,黄金铸成,高七尺,可实酒三斛。高宗嗣位,授弄赞驸马都尉,封西海郡王。弄赞献金、银、珠、宝十五种,请置太宗灵坐之前。因请蚕种及造酒、碾硙、纸、墨之匠,并许焉。弄赞之袭吐浑,破党项,犯松州,实其素定之计。云疑吐浑离间,特其借口之辞,或竟唐人不能救浑,乃造作此语,聊自解嘲,拥众二十万,岂惧牛进达之一击?且松州境外,岂可顿二十万大军乎?疑唐将不能却敌,张大其辞,以胁朝廷,而朝廷亦遂从而许之也。蕃可谓得志而去矣。然弄赞初虽桀骜,得婚之后,事中国则甚恭,因得渐染华风,有裨于西藏之开化者亦不少也。

文成公主下降之岁,吐谷浑所部丞相王《旧书》本传。《新书》作其相宣王,《通鉴》作丞相宣王。欲袭击公主,劫诺曷钵奔吐蕃。诺曷钵走鄯善城。胡三省曰:隋鄯善郡治。鄯州刺史杜凤举《新书》作果毅都尉席君贾。《通鉴》同,云从《实录》。案盖君贾以凤举之命击之。与其威信王击丞相王,破之。高宗即位,又以宗女妻诺曷钵长、次子,其待之可谓甚厚。然吐浑本非强大,又益之以内乱,而吐蕃日伺于境外,和平之局,终难持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