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官私振贷(第3/3页)

《全唐文》三载玄宗禁放重利诏曰:“比来公私举放,取利颇深,有损贫下,事须厘革。自今已后,天下私举质宜四分收利,官本五分收利。”沈既济谓百万之息,当以钱二千万为之本,正系月息五分,此盖唐代宫中出举取息常率?不轻减以抑民间重利,反抑民间利率,使下于官,宁可得乎?月息五分,二十阅月即利侔于本,使再计息,盘剥未免过深,故子本相侔,即不许再计利息。《旧五代史·梁末帝纪》:贞明六年四月丁亥,制私放远年债负,生利过倍,自违格条。所在州县,不在更与征理之限。龙德元年五月丙戌,制公私债负纳利及倍已上者,不得利上生利。《唐明宗纪》:长兴元年(930年)圜丘赦制:应私债出利已经倍者,只许征本。已经两倍者,本利并放。《晋高祖纪》:天福六年(941年)赦诏:私下债负征利一倍者并放。数诏意旨相同,所谓格条,当出唐代也。

借债有约以他物为偿者。《新五代史·常思传》:广顺三年(953年),徙镇归德。居三年,来朝,又徙平卢。思因启曰:“臣居宋,宋民负臣丝息十万两,愿以券上进。”太祖颔之。即焚其券,诏宋州悉蠲除之。盖知其剥削之酷也。然计臣亦有以此为筹款之策者。《通鉴》:后唐庄宗同光二年(924年),孔谦贷民钱,使以贱价偿丝,屡檄州县督之。翰林学士承旨权知汴州卢质上言:“梁赵岩为租庸使,举贷诛敛,结怨于人。陛下革故鼎新,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为,是赵岩复生也。今春霜害稼,茧丝甚薄,但输正税,犹惧流移,况益以称贷,人何以堪?”此等出举之法,疑民间旧有之,聚敛之臣乃从而效之,而贪残者亦行之一州也。

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而穷乡僻壤之民,殊有告贷无门之苦,则不得不如鱼之相濡以沫。《新书·循吏传》:韦宙,出为永州刺史。民贫无牛以力耕,宙为置社,二十家月会钱若干,探名得者先市牛。以是为准。久之,牛不乏。此深得教民相助之道。人孰能无缓急,穷僻之处,既为出举者所不顾,非其人能自相救恤,尚安得维持延续?其间睦姻任恤之行必甚多,特无闻于世,遂无传于后耳。语曰:“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如韦宙之所为,盖所谓利导之、整齐之者。《隋书·郎茂传》:迁民部侍郎。尚书右仆射苏威立条章,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又为余粮簿,拟有无相赡。茂以为繁纡不急,皆奏罢之。夫民非不能为也,然不能承文教而为之。而为之强立条章,而责之以行,是与之争也。宜郎茂之弗听也。

公家救恤之政,后世已几绝迹,而惟借佛家稍存之。《旧书·武宗纪》:会昌五年十一月甲辰,敕悲田养病坊,僧尼还俗,无人主持,恐残疾无以取给。两京量给寺田振济,诸州府七顷至十顷,各于本管选耆寿一人句当,以充粥料。《新书·食货志》云:两京悲田养病坊给寺田十顷,诸州七顷,主以耆寿。是佛教未废时,悲田养病坊,固遍于两京及诸府州也。然其细已甚矣。《玄宗纪》:开元二十二年(734年),是岁断京城乞儿。既断之,亦必有以活之,其亦如悲田坊之类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