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五次“围剿”与反“围剿”的战争(第5/6页)

战斗进行到13日,红军包围圈被撕散,被迫撤出阵地,红十九师“沿着背后的抚河岸边撤了下去,以后才找到了军团部”。[81]是役,红军毙伤国民党军520多人,自身伤亡达1100余人。石觉认为红军在这一战斗中表现出的长处主要有:“1.能自主准备战场,布置陷阱,制人而不受制于人。在极优的环境和态势下从事作战。2.攻击精神旺盛,前仆后继,气势逼人。3.数线重叠配备,更番轮流连续攻击,突击力和持续力都很强大。4.守势方面,利用阵前埋伏,出我意料之外。”短处则为:“1.对我军行进路线判断错误。2.人海冲锋的战斗方式,在我狭小而坚强的阵地和炽盛的火力之下,死伤过重。”[82]

浒湾之战时,11月中旬,红一、九军团奉命在宜黄见贤桥、棠阴地区突破国民党军碉堡封锁北上策应红三、七军团。14日,红一、九军团强行突破封锁线北上。国民党军5个师立即从东、南方向合围红军,“企图截我军于封锁线外”。[83]红军主力迅速南返,紧急退到云盖山一带。17日,与国民党军第七纵队3个师在云盖山展开激战。由于国民党军抢得有利地形,红军在激战十余小时后撤出战斗,退向神岗、党口地区。19日凌晨,鉴于国民党军第九师向党口一线挺进,目标较为暴露,朱德、周恩来要求“一军团及十四师应以迅速干脆的手段侧击该敌而消灭之”。林彪、聂荣臻随即根据这一指示下令所部“从敌侧面打击敌人运动的部队而消灭其一部”。[84]清晨,战斗打响,红军在大雄关一线与国民党军第九师李延年部激烈交锋。红军经过长途作战,师劳兵疲,“落伍者甚多”,“许多连上,还是前一天早晨吃过饭的”,[85]但仍然发挥出很强的战斗力,国民党军主阵地967.5高地守军一度被红军压至最后阵地。在攻坚战中红军也付出重大伤亡,红一、二师师长负伤,二师政委胡阿林牺牲,总计伤亡600余人。由于红军始终未能击垮国民党军第九师,而敌第九十师又紧急向第九师靠拢,使“其左侧得到有力依托”,红军已“不宜在此持久战斗及与敌决战”,[86]19日黄昏,决定退出战斗继续南撤。对这一战,国民党方面战史认为:“我军已占领大雄关左右高地后,匪仍向我攻击,致受重伤,实匪不攻坚战术上之大错误。”同时,红军行动之迅捷和出其不意亦震慑了敌人:“是役上峰命令,匪似已窜至五都、东波(陂?)一带,竟至窜回大雄关与我激战,足见匪实为刁狡;嗣后行动,凡匪在二百里以内,应即准备应战,免受其愚,而遭大害。”[87]蒋对红军能自其碉堡线进出也十分震怒:“窜入碉堡线主匪,仍由见贤桥原路退窜,愧愤之至,将师团长严惩。”[88]

经过两个月的战斗,红军在国民党军的作战圈子里,始终未能实现调动、歼灭国民党军有生力量的目标,国民党军则加紧构筑碉堡、工事和封锁线,红军战略处境日益不利。关于这一阶段战事,后来的历史多称其为“进攻路线”。所谓进攻,当然是相对防御而言的。这一阶段中革军委对单纯的防御战十分担心,强调:“一切持久的防御,都是失败的开始。”“我们战术的基本原则,是要求以敏活的机动来实行进攻的战斗。对于占领的支撑点和阵地实行任何的防御,都是不适宜的。只有在极少的时机,如巩固某地点对于我们具有战略的意义时,则我们才留置小的队伍巩固起来,以求达我们的目的。”[89]他们从第四次反“围剿”主动出击造成的机会中得到启发,希望延续第四次反“围剿”时的战绩。但是,由于国民党军部队密集,层层筑碉,且吸取第四次“围剿”中对红军主动出击战法的忽视,行动更加谨慎,这种战法并没有收到效果。而将初期战斗失利归结为不能攻坚,并企图在一定程度上开展攻坚战,更是错估形势,浒湾之战失败给了这种看法以迎头一击。事实上,这时中革军委已经进退两难,缺乏应对良策。

占领大雄关后,国民党军一方面加紧构筑碉堡、工事,另方面继续向南压迫。11月20日,福建发生反蒋事变,暂时给了红军喘息之机。事变爆发后,蒋介石不得不首先处理福建问题,决定以第二路军向福建出击,江西方面的第三路军则以攻为守,主动向红军发起攻击,抑留红军于其选择的阵地。11月24日发布的北路军作战计划规定该路“由黎川向东南德胜关泰宁方向进展,协同第二路军堵截伪三、七军团,冀歼灭其实力,并竭力掩护第二路军之推进”。[90]12月11日,陈诚令第八纵队“进至团村,相机进占东山,与匪主力决战”。[91]针对国民党军的进攻,红军集中第三、五、七、九4个军团准备阻敌,在团村地区设置埋伏,“预先布置一个师在敌正面钳制,分多组向敌佯动,引敌注意;另以三个师隐蔽在敌之第二梯队左侧后”。“准备取短促突击手段,消灭其前进之一部,迟滞和制止其前进之企图”。[92]12日上午,当国民党军第九十六师、第六师两个师部队进至红军伏击圈后,红军开始发动进攻,双方激烈搏杀,时任红三军团第四师政委的黄克诚回忆:是役,“打得敌人狼奔犬突,消灭了大量敌人,只剩下一个寨子没有攻下来。敌人大部分兵力被我军击溃击散”。[93]午后,国民党军退守三都一线,黎川第十一师也赶来增援。陈诚并策划集中7个师部队“全力与匪决战,务求歼灭该匪于团村附近”,双方“抗战异常激烈”。[94]红军在兵力不占优势,又未能达到消灭敌军一部的不利形势下,13日下午主动撤出战斗,“避免与敌主力决战”。[95]

团村战斗后,12月15日,国民党军集中3个师兵力以“占领德胜关求匪决战之目的”[96]向德胜关展开进攻。德胜关“当黎川泰宁交通要冲,西南有盐隘草桥隘猴形沙矿各隘口,当江西福建的分界线,其余山岭屏障,林木森严,除此外无路可以通过,但德胜关两侧均系大山毗连,地形狭长,相当减少其防守价值”。[97]红军在此有红十五师、三十四师、十三师3个师的防御部队,除十三师外,战斗力都不强,全力防御有些勉为其难。陈诚报告的战斗经过是:“今晨微雨大雾,左右两翼自九时起初各以一部分向德胜关南北侧高地攻击。至戌刻我傅黄两师确实占领德胜关。”[98]退出德胜关后,红军被压往泰宁方向。20日,国民党军又占领黄土关。至此,江西方面战事暂告一段落。

德胜关、黄土关相继攻陷后,国民党第三路军一方面构筑碉堡,巩固自身战线,伺机向苏区进一步深入;另一方面关注福建方面镇压十九路军的战事,准备配合其第二路军的进攻。同时,红军内部在作战指挥上发生争论,朱德、周恩来在团村战斗后致电中革军委,指出如一、三军团会合作战,战果必不如此,强调:“我突击兵团分割作战,在一般干部乃至战时将新战术运用,尚未了解与熟练条件下,常不能达到高级要求的胜利,且常付出过大代价,此点在目前特别重要。”[99]对中革军委的分兵策略及顶出去打的基本战略含蓄提出批评。16日,针对中革军委24小时内连续四次变更作战命令的做法,周恩来致电博古、项英,强调:“相当范围内职权似应给我们,否则亦请给相机处理之电给我们。”[100]12月20日,中共中央局决定调整红军指挥机构,取消红一方面军总部,并入中革军委机关,中革军委直接指挥中央苏区各军团及独立师、团等。1934年1月起,中革军委代主席项英脱离军事指挥。2月3日,中革军委正式改组,朱德任主席,周恩来、王稼祥任副主席。就红军指挥系统而言,这样的改变应属必要。中革军委作为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当中共中央有意抬高代主席项英的军事指挥权时,享有相当大的军事指挥权。与此同时,朱德作为一苏大后任命的中革军委主席兼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红一方面军总司令,周恩来任中国工农红军和红一方面军总政治委员,负有直接指挥作战之责。两个指挥系统难相上下,经常发生颉颃,相互指责不断,项英离开中革军委后,这种局面即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