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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第一项是政治的民主化。它逐渐降低了除了“最高尚和最不可轻视者”以外的所有中产阶级的公共和政治影响力,在某些情形下,(主要是自由派的)中产阶级实际上被迫完全从政治活动中撤出。这些政治活动已为大众运动或大众选民所支配,这些选民拒绝承认那些不是真正针对他们的“影响力”。在19世纪末叶,维也纳文化一般都被认为是某个阶级和某个民族的文化,即中产阶级犹太人的文化,这个阶级和民族已不再被允许扮演他们所希望的角色,也就是德国的自由主义者,而且即使是非犹太的自由派资产阶级,也找不到太多追随者。[6] 布登勃洛克家族(Buddenbrooks)及其作者托马斯·曼(Thomas Mann)——一位古老骄傲的汉萨(Hanseatic)同盟城市贵族之子——所代表的文化,是已经从政治中撤退的资产阶级文化。波士顿的卡伯特家族(Cabots)和洛威尔家族(Lowells),虽然尚未被从政治中逐出,但是他们对于波士顿政治的控制权即将交给爱尔兰人。19世纪90年代以后,英国北部的家长制“工厂文化”宣告瓦解,在这种文化中,其工人可以是工会的会员,但他们仍然追随雇主的政治倾向,并且庆祝其雇主的周年纪念日。1900年后工党出现的原因之一,是在工人阶级选民中具影响力的地方中产阶级,在19世纪90年代拒绝放弃提名地方上的“著名人士”(也就是像他们自己那样的人)竞选国会和市镇议会席位的权力。资产阶级在保持其政治权力这点上,此后它所能动员的恐怕只有影响力,而非徒众。

第二项发展是胜利的资产阶级和清教价值观念中的某些关联变得略微松动。这样的价值观念,以往非常有助于资本累积,而资产阶级也往往以这样的价值观念自我标榜,表示他们与懒散而放荡的贵族和懒惰而好饮贪杯的劳工有别。对地位稳固的资产阶级而言,钱已经赚到了。它可能不直接来自它的出处,而是由纸张所做的规律性付款。这些纸张所代表的“投资”,即使不是源自远离伦敦四周六郡的世界上的某一遥远地区,其性质也可能是隐匿不明的。钱往往是继承来的,或分给不工作的儿子和女性亲戚。19世纪晚期的许多资产阶级是“有闲阶级”——这个名称是当时一位相当有创意的无党派美国社会学家托斯丹·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发明的,凡勃伦写了一篇关于它的“理论”的文章。[7] 甚至有些真正在赚钱的人,也不需要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至少如果他们是在(欧洲的)银行业、金融和投机买卖中赚钱是如此。总之,在英国,他们剩下足够的时间去追求其他事物。简言之,花钱至少和赚钱一样重要。花钱当然不必像非常富有的人那般挥霍,在“美好的时代”,非常富有之人的确多的是。甚至比较不富裕的人也学会了如何花钱追逐舒适和享受。

第三项发展是资产阶级的家庭结构趋于松弛,这种现象反映为家庭妇女某种程度上的解放(下章再讨论这个问题),以及一个比较独立的“青年人”类别的出现,这个类别指的是介于少年和适婚年龄之间的年龄群,他们对于艺术和文学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参见第九章)。“青年”和“现代”两个词有时几乎可以互用,如果“现代化”意有所指,则它指的是品位、室内装饰和风格的改变。在19世纪下半叶,这两种发展在地位稳固的中产阶级中均已历历可见,而在其最后20年间尤其显著。它们不仅影响了休闲方式,也大大增加了资产阶级住宅作为其妇女活动背景的作用。当时休闲的方式是旅游和度假。如维斯康蒂(Visconti)的《魂断威尼斯》(Death in Venice )正确说明的,当时进入其荣耀时期的海滨和山间大旅馆是由女客的形象所主宰。

第四项发展是属于或自称属于或热切希望属于资产阶级的人数正在稳定增长,简言之,就是整个中产阶级的人数在稳定增长。将所有中产阶级联系在一起的事物之一,是关于居家生活方式的某种基本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