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从来偷情常遇难(第3/3页)

闾丘婴和申鲜虞是第三种,他们都是齐庄公的宠臣,很担心崔杼和庆封会来杀自己,于是联合出逃。申鲜虞赶着车到了闾丘婴家门口,闾丘婴把老婆裹得严严实实,放到了车上,准备带着老婆一块逃。

“去你的!”申鲜虞一脚把闾丘婴的老婆踹下车去了,心说老子都没带老婆,你凭什么带老婆?嘴上说:“国君死了你都不肯去为国君战死,却要带走老婆,哪个国家肯收留你?”

没办法,闾丘婴只好跟申鲜虞两人驾车出逃,任老婆又哭又闹又骂“天杀的”。两人奔逃两天,逃到了鲁国。其实,根本没人要杀他们。后来申鲜虞在鲁国雇了人为齐庄公守丧,不知道为什么感动了楚国人,结果把他作为优才计划的对象引进到了楚国,担任了右尹。

所以有的时候,靠哭丧也能升官的。

晏婴是第几种?哪种也不是。晏婴的故事本是放在第六部,因为这一段实在无法割舍,先在这里说说。

晏婴来到了崔家的门口,却没有进去。

“你要为国君战死吗?”有人问他。

“凭什么?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君。”晏婴反问。《左传》原文:“独吾君也乎哉?”这句话几千年来受到批判,因为既然可以说“独吾君也乎哉”,岂不是也可以说“独吾国也乎哉”?

“那,你要逃亡吗?”有人又问。

“我又没犯罪,凭什么逃亡?”晏婴又反问。《左传》原文:“吾罪也乎哉?”

于是有人又说了:“既然不为国君战死,也不想逃亡,那回家去吧。”

“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左传》)这一段话,意思是这样的:国君死了,我们能去哪里呢?还不是要在这个国家过日子?作为百姓的君主,他应该是管理好这个国家,而不是欺凌百姓;作为国君的大臣,应当为这个国家服务,而不仅仅是为了工资奖金。国君要是为了国家而死,我当然也要为国家而死;国君要是为了国家而流亡,我也要为国家而流亡;若是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死,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流亡,去他的,除了他的亲信跟班,谁也不会也不应该跟他去死去流亡。再说了,国君当初也是崔杼立的,现在也是他杀的,干我鸟事?我是打酱油的,凭什么我要去死去流亡?唉,混吧。

晏婴这番话,在历史上被认为是大毒草。

但事实上,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心声,不过被晏婴说了出来。

晏婴,直爽人也。

就这样,晏婴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等到崔家的战斗彻底结束,打开大门准备收尸的时候,晏婴才走了进去。他来到齐庄公的尸体旁,趴在大腿上哭了几声,起来跳了三下,匆匆走了。

在晏婴看来,做到这分上,自己已经够意思了。

崔杼的手下问要不要杀了晏婴,崔杼说:“算了,人家其实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杀他干什么?”

崔杼很聪明,他知道,只要不杀晏婴,绝大多数人就会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