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的宿命(第7/12页)
下议院听完这篇抗议后,掀起一阵风暴。独立派人士、斯科特、霍兰和温特沃思大声要求下院恭谢军队的坦白与勇敢;长老会里有几个人很愤怒,也有几个人说话恭维军官们,但仍逼下议院把抗议书搁在一边,不予回答,以表示议会的不悦。后来辩论了两天,才以大多数议决通过,但暂时的胜利只是加速了失败的到来。会内会外的兴奋和混乱已达顶点,有人说克伦威尔快要回来了,军队已经宣布要向伦敦进军。保王党失去了全部希望,只想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扫除他们的仇敌,不然就要在他们身上报仇。几个共和派议员在大街上受到侮辱、殴打;有传言说有两个保王党人要在圣奥尔本斯暗杀费尔法克斯;在唐卡斯特,二十个人掳去正在那里带兵的雷恩斯巴勒;还有传说,有人定下诡计,要趁议员们走出威斯敏斯特的时候杀死其中最有势力的八十个人。就在这一片乱哄哄的愤怒中,有消息传来,克伦威尔两天之内就能回到大本营。又说有人疑心怀特岛的守将哈蒙德太过尊重国王与议会,费尔法克斯已命他辞职回到军队,改派尤尔斯上校继任。查理得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害怕,决定作出更多的让步,结束在纽波特的会议,同日(11月28日),委员们出发将国王的让步条件送给议会。
他们翌日回到伦敦,其中的大多数人非常关心国王所处的危险地位,又为国王与他们最后的话别所感动。国王对他们说道:“贵族们,你们来辞别我,我几乎不敢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但愿上帝的旨意成全我们。我感谢上帝,无论人们怎样对待我,我将坦然无惧地接受。贵族们,你们应该知道,当我毁灭的时候,你们自己也逃脱不了毁灭,而且为时不远。但是最令我伤心的,还是亲眼看见我的人民受苦,以及预见到某些人已经替人民准备好的灾难,那些人口里说着公共利益,实际只为满足他们的私心。”12月1日,委员们作了报告,尽管国王的新让步和议会多次拒绝的条件区别不大,长老会派仍然建议众议员们宣布满意,认为可以作谈判和平的基础。赛伊勋爵的儿子纳撒内尔·法因斯,最近才成为独立派中最激进的首领之一,此时他居然支持这个议案。辩论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突然得到消息,费尔法克斯有信给市政会,说军队正在向伦敦进军。由于意外的事件,只好暂时休会,明天再讨论。第二天恢复讨论后,辩论得比从前更激烈,当时军队已从四面八方涌进城里,有的驻扎在圣詹姆士宫,有的驻扎在约克宫,威斯敏斯特以及伦敦市到处都是军队。独立派仍然希望造成恐怖局面以赢得胜利。哈里·文说道:“从这次的辩论中,我们可以看出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说得更明白点就是,我们可以知道院内谁是国王的党羽,谁是人民的朋友。”一个不知姓名的议员赶快接着说道:“议长先生,这个先生既已大胆地把本院分作两部分,我也要效法一下。在这次辩论中,你们会发现有些人是愿意和平的,这些人都曾遭受战争带来的损失;另外一些人却反对议和,因为他们曾因打仗而得利。因此,我提的议案就是要得利的人捐出若干来给遭受损失的,使我们可以平衡一下,不然,国家永远不会安顿下来。”独立派反对这个提案,但多少有点难为情,因为在两派的斗争中确实掺杂着私利,这一点无法否认。天快黑了,有几个议员已经退席,独立派人士提议点灯,长老会派人士说道:“议长先生,我知道有些人的用意就是一方面利用军队快来的消息引起恐慌,另一方面则拖长这场辩论到深夜,以便让本院那些年纪老迈的议员们(都比较倾向和平)熬不下去,不得不在表决以前退席。因此,我希望本院不要赞成这个最后的点灯提案。”独立派虽然喧闹了一番,辩论还是暂停了。
两天后他们复会的时候,有一个很坏的谣传闹得下议院沸沸扬扬。各方都风传国王已被人从怀特岛带走,尽管他进行了抵抗,还是被带到赫斯特堡。那是一座监狱,位于该岛对面的海边,地处一个荒凉且极不适合居住的海角尽头。许多人要求对此作出解释,气势汹汹,但独立派的领导人一言不发。议长宣读了几封信,是拉尔夫少校从纽波特写给下议院的,当时他正代守怀特岛。原来这个传言是真的,查理现在被监禁在赫斯特堡的一间小黑屋里,中午还需要点火把,尤尔斯上校看守着他。从此以后,如果没有军队许可,议会与国王之间不能通信。
长老会派人士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暴跳如雷。他们喊道:“当国王住在纽波特的时候,本院曾担保对他以礼相待,保证他的安全和自由。他们若不明确反对这种无礼的叛乱,他们就是丢脸,就是食言!”于是投票议决声明,国王被带走一事,下议院并不知情,也从未同意过。下议院随即对和议问题展开更加激烈的辩论。辩论进行了十二个小时以上,夜已深了。会场上的人虽然还是很多,但对年老体弱的人来说,疲乏已开始战胜热忱。这时一个曾为大众自由而作出巨大牺牲的人站了起来,他出席下院才不过三个星期——他就是十二年前奋力与劳德和宫廷专制斗争过的普林。他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详细地讨论国王的全部提议,分析目前议会和国家的情况,发自肺腑地期望和平到来。他讲了几个小时,议会很注意倾听他这番讲话,极为感动。此时已是早上九点钟,下议院已持续开会二十四小时,仍有二百四十四个议员在坚持着。后来他们投票,赞成的一百四十票,反对的一百零四票,议决以国王的答复作为议和的充分基础。
残余议会
权利正从独立派手中溜走,连同他们心中的恐惧一起,心怀恐惧的议员不是已经离开,就是已经退出了。勒德洛、赫钦森以及其他几个人,为使议院产生混乱要求反对这样的议决,却没有效果。休会之后,独立派的领袖们集会,许多从大本营来的军官参加了会议。大难就要临头,但他们是军队的主人,他们手中有应付难关的工具。这帮人或是忠心耿耿的狂热分子或雄心壮志的思想家,心中不再存有法律、习惯与制度。狂热分子认为大义所在,挽救危局是他们的责任;其余的人则认为,无论怎么做都是出于形势需要。于是一致同意,行动的日子已经到了,在座的六个人——三个议员和三个军官,奉命立刻采取步骤以保证成功。他们商议了几个钟头,桌上放着一张下议院议员的名单,逐个讨论他们的行为和原则主张,互相交换情报,发出指令给他们的心腹。次日(12月6日),早上六点钟,军队奉艾尔顿之命开始行动,费尔法克斯此时还一无所知。斯基庞将守卫议会的民团撤走,普赖德上校统领的一团步兵和里奇上校统领的一团骑兵,占据了宫院、威斯敏斯特大厅、楼梯、走廊以及与议会相通的道路。普赖德站在下议院门口,手持一张已被制裁的议员名单,他身边是格雷勋爵和一个前导官,为他指点议员们的姓名。普赖德对每个人说“不许进”,其中最受怀疑的人则加以拘捕并带走。议院周围一片混乱,被排斥的议员尝试从各入口进入,要行使他们的权利。有几个议员竭力抵抗,其中就有普林,于是几个军官很无礼地推他下楼。他们很高兴利用本党的势力实行个人专制。这样拘捕了四十一个议员,暂时关闭在两间相连的房间里,其他许多议员只是被逐出,并未拘捕。下议院打发警卫官去请在门外的议员们进来,普赖德不让他们进去;下议院第二次打发警卫官去请,但警卫官都走不到他们身边。议院于是决定等门外的议员获准进入才开会,又派一个委员会去见将军,要求释放被捕的议员。委员们刚走,就得到军队送来的信,他们要求正式开除已经被捕的议员以及所有主和的议员。下议院不回答,在等他们的委员会的开会结果;委员会回来说将军对此也不予答复,要等待下议院给军队的回信。那几十个被驱逐的议员从威斯敏斯特出来,打发人去求普赖德听他们申诉,普赖德却毫不理会。此时费尔法克斯和他的参谋们正坐在白厅,议员们来到这里,要见费尔法克斯,等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见到将军。大权在握的党派显然不愿同这些人见面,生怕这些人不可战胜的执拗会逼使他们采用严厉手段。胜利的人尽管计划与行动都很放肆,但内心深处还是尊重古老的合法秩序的,当列出制裁议员的名单时,他们只限于那些必须除去的人,希望经过这样有区别的清洗之后,能够保障他们的胜利。他们看见议会坚持要求释放议员,心里就有些不安,况且他们的对头仍是有势力的一派人,也许还是居于大多数的一派人。翌日(7日),军队又堵住所有通往议会的道路,旧戏重演,又排除了四十个议员,还有几个议员是在自己家里被捕的。议员们写信给议会要求释放,但这次长老会派完全失败了。议会没有答应照办,反而以五十票对二十八票议决准备考虑军队的几个提议。于是投反对票的这二十八名议员自动退出并郑重宣称,一定要等到以公道对待他们的同事才肯回院。驱逐了一百四十三个议员之后(其中大多数并未被捕,也有被监禁几个钟头以后平安出狱的),共和派与军队发现自己终于在威斯敏斯特和其他地方取得全部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