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国时代的政治与社会(第5/5页)

前306年(?)齐又提议合从自为从长,邀楚参加,这时正是楚人复仇的机会了,怀王也答应参加了。但一会受了秦人诱惑,忽然变起卦来,竟和秦国互结婚姻。前303年,齐、魏、韩于是便连兵讨楚背约。怀王使太子质于秦,请得秦的救兵,三国才退去。但次年楚太子斗杀秦大夫,逃归。秦人得了这个好题目,便联合齐、韩、魏攻楚方城。接着又给了楚两次的惩创之后,秦忽然和楚“亲善”起来,并且请求怀王亲到秦楚交界的武关会盟。怀王待要不去,怕得罪了秦,又禁不起儿子的催促,便应命而往。他一入关,秦的伏兵便把关门闭起。他被领到咸阳,朝章华宫,如藩臣一般。秦人要他割让巫郡、黔中,以为释放他的条件,他也答应了。但秦要先得地,后放人!他愤而拒绝。在秦国羁留了两年,他试逃归,事泄,秦人截住楚道,他从间道走赵,赵不敢纳,正要往魏,秦兵追至,把他押回,次年,他发病死。秦人把他的尸首送还,楚的老百姓都哀怜他,如像死了亲戚。但过了三年,秦大败韩军,斩首二十四万级之后,投书楚顷襄王(怀王子)道:“楚倍秦,秦且率诸侯伐楚,争一旦之命,愿王之饬士卒,得一善战!”顷襄王给吓得心惊胆战,立即同秦国讲和,次年又向秦国迎亲。

楚怀王死后不久,齐国也由极盛而骤衰。自马陵之战,齐已代魏而为东方的领袖,三晋的君主都向它来朝。其后二十九年(前314年)齐乘燕王哙让位给卿相子之,燕太子逆着民意作乱的时机,出兵伐燕。燕人在离叛的状态之下,连城门也懒得关闭。齐兵不到两个月便攻破燕都;并且继续占据了三年,因诸侯的胁迫而退出。用齐宣王自鸣得意的话:“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这样的武功直至此时,秦人也还没有尝试过。前296年,齐遂领着三晋和宋合从攻秦,秦人竟不敢应战。自楚衰后,齐、秦在列国中成了东西突起的两个高峰。为表示它们的特殊地位,秦昭襄王于前288年(怀王死后八年),约合齐湣王,同时把尊号升高一级;秦王为西帝,齐王为东帝,这个授议隐然有秦、齐平分天下的意思了。但秦的劝道只是“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的手段。它一则可以助长齐湣王的骄心,一则可以离间齐和别国的亲交。湣王底下未尝没有看出这诡计的人。所以他称帝后二日,便受劝仍复称王,昭襄王也只得照样。但湣王的帝号虽已取消,他的野心并没有减小。过了两年,他便举兵灭宋。接着又南割楚的淮北,西侵三晋,并且打算吞灭两周。泗上邹、鲁等小国的君主个个震恐,向齐称臣。宋在向戌弭兵之会后,曾先后吞并了曹、滕,在被灭之前已是一个拥有五千乘兵力的四千里之国,而宋偃王,虽然后世的史家把他比于桀、纣,却不是一个无抵抗主义者。灭宋,而齐的国力大大损耗。燕昭王方卑身厚币,筑馆招贤,伺机复仇。他看破了这一点,便于宋灭后二年(前284年)联合秦、楚和三晋,大举伐齐。燕将乐毅攻入临淄把三十年前齐军在燕京的暴行照抄一遍。这泱泱大国的首都六七百来年所积的“珠玉财宝,车甲珍器”被劫夺一空。湣王出走,连历卫和邹、鲁,还始终摆着“东帝”的架子,责应供张,却到处碰钉,又走回齐国,结果为莒人所杀。别国的兵饱掠飏归后,燕军继续前进,五年之间,把整个齐国的七十余城,除了莒和即墨外都占领了。并且列为燕的郡县。这两个城之能够支持,因有田单在。田单是齐王室的支裔,初时做临淄市官底下的一个小吏。燕军入齐,他走回故乡安平,教族人把车轴的末端截去,加上铁套。安平破,齐人争路逃奔,多因车轴撞坏,给燕兵追及,掳去为奴。田单和他的族人独得脱身,走避即墨。燕兵围即墨,即墨大夫战死,城中无主。众人公推田单为将军,以抗燕。田单亲负版锸(筑城的用具)和士兵分劳,把酒肉尽量分给部下,把妻妾编在行伍间股服务。两军正相持间而燕昭王死(前279年),他的继位的儿子,素与乐毅不睦,又中了田单的反间计,便请乐毅退歇,而用一个蹩脚的将军替代他。乐毅一去,燕军便如枯草败叶一般被田单扫出齐境。然而齐国已被蹂躏得体无完肤了,此后直至灭亡之前是它“闭门养疴”的时期。

东帝已被打倒了,秦人可以放胆为所欲为的了,时局急转直下了。燕昭王死前一年,秦将司马错由蜀道攻占楚的黔中。又过二年,秦将白起出汉中,攻破鄢郢。把楚先王陵慕的宏伟建筑,付之一炬,楚兵溃散不战,楚王狼狈迁都于陈国的故城;后来还不放心,又迁都于寿春(今安徽寿县)。秦人破鄢郢之后,即把它占领置为南郡。次年蜀郡守又占领楚的巫郡及江南。计四年之间,楚国蹙地殆半。结果它还是只得向秦求和。秦便暂时把它放下,而专力去宰割三晋,前260年,白起的远征军败赵于长平(今山西高平县西北),活埋降卒四十万。赵的壮丁几乎在此役死尽。又四年,秦灭西周,西周君赴秦顿首受罪,尽献所属邑三十二,逃剩的人口三万户和一些未散的宝器。同年周赧王死,再没人给他立后。周朝的残喘也断绝了。此时秦人正好打铁趁炉热地去吞并六国。但此时昭襄王已衰老,名将白起已被猜疑而诛死,而继昭襄王的两个君主,一个只享祚三日,一个只享祚三年,最后秦王嬴政又以冲龄践位,政权暂时落在母后和权相手中。因此秦人统一的大业被耽搁了二十多年,我们正好借这空闲,从喋血的战场转到历史中比较平静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