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第7/7页)
【原文】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
【直解】监,是监治殷民之官。监官管理地方的人,有上下相临之分,所以说臣我监。祀,是年,商曰祀,周曰年,因告殷民,故谓之祀。成王叹息说:“猷告谕尔四方多士,及殷之多士。昔尔殷民迁徙洛邑之时,我尝设官以监治之。今尔等奔走效劳,臣服于我所命监治之官,非是一朝一夕,已五年于兹矣。人情久则相孚,事变久则自定,乃犹叛乱反侧,何也?”
【原文】“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尔罔不克臬。
【直解】胥、伯、正,都是周时官名。臬字,解做事字。成王又专告殷家职官说:“越惟尔殷士,受官职于洛邑,长治迁民的,有若胥、伯,小大众多之正,与我所命监治之官,一般委任。尔等宜相体悉,无或反侧偷惰,不能事事,务要竭力尽职以化导殷民,庶无负我告教之意也。”
【原文】“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
【直解】成王说:“凡心不安静者,其身必不和顺,是不和由于自作耳。尔殷多士,务省察克治,使言动起居,各协其宜,而身无不和可也。身不知顺,则家不和睦,是不睦乃尔教之耳。尔殷多士,务欢忻浃洽,使长幼尊卑各尽其道,而家无不和可也。若身既和顺,家又和睦,使是身修家齐大本正了。由是尔新邑之人,都观感兴起,欢然有恩以相爱,灿然有文以相接,而百姓昭明矣。如此,则乂安顺治,无有携贰悖乱之习,乃为勤于化民之事,而不负其职任也。可不勉哉!”
【原文】“尔尚不忌于凶德,亦则以穆穆在乃位,克阅于乃邑谋介。
【直解】忌,是畏。穆穆,是和敬的意思。阅,是简阅。谋,是图。介,是助。成王又说:“殷之顽民,其叛乱之凶德虽是可畏,尔多士尚宽绰其心,不要畏忌他的凶德。至于临民之际,亦须以穆穆和敬之容,端处尔位,使他都瞻仰观法,潜消其悍逆悖戾之气。又要能简阅于尔邑之中,用其贤人君子,以图他辅助,则殷之顽民,将益感慕奋发,革心向化矣,尚何凶德之可畏哉!”成王惓惓诱掖殷士之善,以化殷顽民之恶,其转移鼓舞之机,可谓微矣。
【原文】“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
【直解】畀,是与。矜,是悯。介赉,是佑助、锡予的意思。迪简,是启迪简拔。服字,解做事字。大僚,是大臣。成王又说:“尔殷多士,若能听我所告教的言语,自是居于洛邑,庶几永远保有家业,得以竭力耕治尔之田土。这等样安生乐业,为善之人,上天亦将畀与矜悯尔,锡以平康之福,不使陷于罪戾;我周家亦将佑助赉予于尔优厚爵赏,启迪简拔在朝廷之上。若庶几勉尔之职事,竭力以乂我周家,虽进而任事于公卿大臣之列,也不难至矣。”盖周迁殷民于洛,已尝拔其豪俊,长治旧民,至是又言欲简迪而大用之,无非以爵赏示劝之意。
【原文】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尔乃惟逸惟颇,大远王命,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离逖尔土。”
【直解】享,是承奉的意思。颇,是颇僻。远,是违远。多方,先儒说当作多士。探,是探取。离逖,是隔远。成王告谕将终,又叹息说:“有殷多士,尔若不能互相劝勉,信我所命的言语,是不能尽职以奉上矣。尔既不能奉上,则凡洛邑之民,也都仿效,说在上的人不必承奉,不肯信尔之言矣。己则不忠于君,而欲下之忠于己,其可得乎?且尔等不能尽职奉上,只是放逸偷安,只是颇僻不正,以致大违了臣上之命,则是尔殷多士,自取上天之威,构害于身。我当奉天威以行罚,使尔父母兄弟妻子播迁荡析,隔远尔之乡土。那时节,虽欲安尔居,力尔田,岂可得哉!”这是以刑罚警惧殷民之意。
【原文】王曰:“我不惟多诰,我惟祗告尔命。”
【直解】成王又说:“我岂是要如此多言,反覆告谕,不能自已也。只是敬告尔以天命之所在,使知安静顺受,自全其生而已。”盖殷民反侧,皆由不知天命,妄觊兴复,篇首既戒以“图天之命”,至此又云“祗告尔命”,所以深杜其乱萌也。
【原文】又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
【直解】时惟尔初,是与之更始的意思。周公又传王命告多方说:“尔前日叛乱之罪,都已降宥,如今与尔更始,正宜改过迁善之日。尔若不能敬谨以归于和顺,还狃于旧习,便是尔自取诛戮,到那时节,切莫以我为怨。”盖严其词以警动之也。按:《多士》、《多方》二篇,语意略同。但迁洛之时,反侧不靖者,止于殷人,及商奄再叛,驱煽者多天下人心,几为摇动。向非周公屡发大号,谆切反复,以消群疑而绝乱本,则周之王业亦危殆矣。然则成康而后得以寝兵措刑,延八百年有道之长者,周公之功,岂其微哉!卷之十一尚书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