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恶俗的大众传媒(第7/9页)
一名女性(往往是亚裔)
一名黑人
一名白人男性新闻播报员
一名白人(有时是黑人)体育新闻播报员
一名气象播报员(往往是女性)
这种结构似乎暗示着团队是由普通人构成的,他们既不比观众好,也不比观众机灵,但他们扮演可信赖的仆人时例外。地方性电视新闻节目跟其他节目一样,必须在广告丛林中挣扎求生,这就意味着主持人不得不将新闻改造成过去人们称为“趣闻特写”(human-interest features)的东西,比如猫和狗被人从起火的大楼里救出来,兄弟姐妹多年之后重聚,金婚,有趣的巧合等等。托德·吉特林还说:“‘大众’的态度、情感和价值观是基本的标准,电视台的所有价值观最终都以这一标准为准。”成功地依照大众商业原则行事后,电视节目终于完美地将最残酷无情的资本主义与最感性的平民主义融合在了一起。那些亲切仁慈、坚信电视能作出“文化”贡献的人们很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在电视被指责为贫民媒体时,这一事实更令他们中的一些人感到生气。但要保住饭碗,电视台就必须奉承愚钝和容易轻信的大众。
尽管现实生活偶尔会迫使电视节目正视那些令人恐怖的事情,电视新闻节目却永远保持着乐观(就像它们的报业同行《今日美国》报一样),男女主持人也从不吝于展示他们的微笑,这是约定俗成的演艺界人士的义务。商业上的乐观主义与“报道”中的乐观主义没有差别,正如马克·米勒察觉到的:“要想让广告看上去像‘奖励而不是对电视节目的打断’,就要以多种微妙的方式调整电视节目,使之令人难以察觉地吸收商业广告的特性。”当泰德·亚布拉姆森将其夺冠的白色加长型豪华轿车命名为“美国梦”时,他无意中验证了米勒的观点:美国对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贡献就是恶俗,那是我们最拿手的事情。
恶俗的电影演员及其他演员
娱乐业离不开虚幻、夸张和欺骗,所以与娱乐业有关的一切都是恶俗的。事实上,娱乐业宣传、歪曲和夸张(比如“世界上最伟大的表演”)的主要技巧,都为其他领域的恶俗提供了一个典范。“公爵”和“国王”就都很符合美国的气质。
属于无可救药的恶俗之列的,几乎都是美国视若珍宝的演员,比如阿尔弗雷德·伦特、琳·芳丹39、海伦·海丝40,他们都是过度宣传的低能模仿型演员,戏路狭窄,几乎无法驾驭别人的声音与风格,几乎没有能力表演比美国剧团剧目(只能以“现代”形容)更宽广、更有趣、更为有益的悲剧保留剧目。我们可以称他们为褊狭的演员,他们的局限性如此明显,以致只有猛烈的宣传才能拯救他们。二三十年前的许多男演员均属此列,比如布吉斯·梅迪斯(Burgess Meredith)、查尔顿·赫斯顿(Charlton Heston)、理查德·韦德马克(Richard Widmark)、罗伯特·斯塔克(Robert Stack),当然还有尝试扮演亚哈船长41的格利高里·派克。这一糟糕传统的继承者还有罗伯特·杜瓦尔(Robert Duvall)、尼克·诺特(Nick Nolte)、里察·基尔、夸张大师比尔·考斯比(Bill Cosby),和 23 岁就成为扮怪相大师的加里·柯尔曼(Gary Coleman)。与阿诺德·施瓦辛格、西尔维斯特·史泰龙身材相似的人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阶层,他们是唐·莱塞姆42法则的典型范例:“声音越大、越无能,就越有名。”汤姆·汉克斯、海伦·斯雷特(Helen Slater)、乔治·汉密尔顿(George Hamilton)、彼得·法尔克(Peter Falk)、罗伯特·米彻姆(Robert Mitchum)、罗西妮·巴尔(Roseanne Barr)、里卡多·蒙特尔班(Ricardo Montalban)、查尔斯·布朗森(Charles Bronson)、奥马尔·沙里夫(Omar Sharif)、伯特·雷诺兹(Burt Reynolds)、帕特里克·斯威兹(Patrick Swayze)也不应该被忽视,还有琳达·达内尔(Linda Darnell),这些人个个都擅长扮怪脸、大喊大叫,放大自己的每一丝情绪,唯恐观众看不到。
有些演员局限性实在太大,以致只能扮演跟他们一样的人,比如芭芭拉·史翠珊和卡洛尔·伯纳特(Carol Burnett)。空前经典的恶俗演员之一罗纳德·里根尤其符合这一点,他极其娴熟地扮演着电影里的角色,但他扮演的“总统”却是灾难性的。还有胖子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和马龙·白兰度,他们都曾经优雅而能干,最终却被美国式利欲心43和享乐主义所定义的好生活给骗了,以致除了表演静坐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44,他们再也无法登大雅之堂了。美国恶俗演员总能迅速使自己扮演的角色变得很夸张。夸张的女演员玛格丽特·哈米尔顿(Margaret Hamilton),就是影片《绿野仙踪》45中扮演邪恶女巫的那个女演员,在她所有的保留剧目和夏季轮演剧目中夸张做作、扮怪脸、大喊大叫,一直折腾到八十多岁,使得戏剧评论家约翰·西蒙对她的一次表演作出了这样的评价:“玛格丽特·哈米尔顿现年 82 岁,但看上去还要再老一些。”虽然说得有些残酷,却精彩至极。
如果你想了解美国演员有多恶俗,只要努力想象一下欧内斯特·博格宁(Ernest Borgnine)扮演的道格培里46、休姆·克罗宁(Hume Cronyn)扮演的俄狄浦斯、唐·阿米契(Don Ameche)扮演的李尔王、莎莉·菲尔德(Sally Field)扮演的麦克白夫人和汤姆·克鲁斯扮演的埃古47,你就明白了。尽管很有才华,但保罗·纽曼如果想尽力让我们相信他就是培尼狄克48,或者安东尼·奎恩(Anthony Quinn)要我们相信他就是答尔丢夫49,都会引起国际级别的尴尬。达斯汀·霍夫曼或许不够完美,但他至少会不时表现出一个真正的演员想扮演夏洛克和威利·洛曼50的冲动。
似乎戏剧舞台和电影银幕提供的恶俗演员还不够,交响乐指挥台上也有大量的恶俗演员,他们站在交响乐队前面痛苦地扭动、装模作样、极尽夸张表演之能事。必须承认,这种表演难度很大,因为你的观众在你身后,你所有的手段都被局限在双手、后脑勺和燕尾服的背面。因此,指挥们极富戏剧性的过分表演或许是出于他们想克服表达局限的自然冲动。
一个非常努力克服这些局限的人是雷昂纳德·伯恩斯坦51,他几乎使自己成了这方面的权威人物和扮演恶俗乐队指挥的世界冠军。多纳尔·汉奈恩52是众多点名批评伯恩斯坦的音乐评论家之一。伯恩斯坦敏感的虚荣心促使他去指挥“B”字头作曲家的曲目,比如贝多芬和勃拉姆斯,这样,他就可以假装是被头韵法53所迫,只好顺便将自己的曲子放入演奏曲目中。多纳尔·汉奈恩指出,粗俗的听众崇拜伯恩斯坦,是因为他的指挥“与音乐紧密相连,他用手势传达音乐含义的表演技巧是如此地生动,以致聋子都能轻易欣赏他的音乐会”。可惜伯恩斯坦常常表演得太过,并总是设法“以表演偷偷取代音乐”来结束音乐会。汉奈恩看厌了他那个十分简单的绝技,这个绝技出现在他对勃拉姆斯第四交响乐的指挥中,只见“他的双臂软绵绵地垂下来,他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肩膀意味深长地耸动着……完全是欧洲指挥家的那套老把戏”,但却使观众注意到了“这位牺牲掉音乐,却还奇怪地失了业的指挥家”。伯恩斯坦看来是不可救药了,因为,正如汉奈恩观察到的,“我们时代还没有哪个乐队指挥像伯恩斯坦先生那样,会享受与自己之间那绝妙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