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精神生活 THE LIFE OF THE MIND(第5/8页)

好学校所包含的社会影响力,在菲利普·罗思⑬的《再见,哥伦布》(Goodbye, Columbus,1959年)中有很好的记述。书中的主人公在回忆时,对比了贫困的纽沃克的街道和中上阶层聚居的绍特黑尔的街道,后者都是根据名校的名字命名的,像阿姆赫斯特、鲍登、康奈尔、达特茅斯、哈佛等等。《社会名流纪事》杂志发现,由于如此经常地提到同样的那些学院,为了方便工作,不得不使用一张缩写字母表。常青藤联盟的学校当然都在上面,不过也有霍巴特学院、利哈伊大学、纽约市立学院、伦斯勒理工学院,以及拉特格斯大学。可以确信,如果不是中上层和中产阶级的顽强记忆,常青藤学校的荣誉早就在普通大众中销声匿迹了。如果今天有两条船往来于旧金山和洛杉矶之间,经营它们的公司不太可能像半个世纪以前那样,用耶鲁或哈佛来为船命名,以使它们更上档次。

可是,常青藤学校对中上层阶级依然发挥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号召力,如果你没能去读它们,最好是远离它们,而且要有相当的距离,除非你碰巧就住在剑桥城、纽黑文、普罗维登斯、汉诺威、普林斯顿⑭一类的地方。推迟了上常青藤学校雄心壮志的人,正是居于更上层的阶级。正如C·赖特·米尔斯观察到的那样,“去读哈佛或耶鲁或普林斯顿已经不算什么了,只有去读那些排外的寄宿制预科学校才真正算数。”除非一个人上过霍奇基斯、格罗顿、希尔、圣马克、安多福、埃克塞特,或者米尔顿等预科学校⑮,不然拼命往常青藤学校里钻的做法从社会角度讲都像是一种浪费,因为他们还是得不到上等人的地位。独具慧眼的《大学预科生手册》(The Preppy Handbook)知道,上一所好的预科学校有多么重要,特别是一所有实力把学生“喂”进常青藤的预科学校。选择正确的学校是关键,因为“尽可能上最好的(学校),那样,你就可以在挥动手帕告别或拍打着胸膛唱某首歌的最后一节之后一劳永逸了。”“仅有成功还不够,”戈尔·维达尔⑯说,“还必须有人失败。”光有一个威廉姆斯学院还不够,还必须有一个南密西西比大学来衬托前者的价值,这样,双方才能在伟大的美国高校等级体系中扮演各自的角色。

很滑稽是不是?无可置疑,美国人出于令人厌倦的地位竞争目的,必须依赖高等教育体系。同样滑稽的是,为了维护这一目的,必须有像贝内特教授之流的人跳出来保卫中上层阶级的尊严和荣誉,使其免遭揭露和诋毁。如果这类事还带有喜剧性,那么其他一些事情一点也不滑稽。由于这些大学在分配社会荣誉上拥有不同凡响的力量,为了获得社会地位而进行的旷日持久的厮杀,给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为了社会地位而碰得头破血流、希望破灭的人,在高校校园里比比皆是,可能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多得多。不光是那些有进取心的学生,也包括那些本来计划要进哥伦比亚大学,到头来却被俄亥俄卫斯理安大学录取了的孩子们。

甚至教授们也是如此。我虽然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教授,由于没能在“最优选择”的大学执教而被迫去了一个“高优选择”或仅仅是“值得选择”的学校,导致失去社会地位而自杀或杀人的。但我知道有许多大学教师被羞愧和对自己无能的负疚所摧垮,并且从那时起,怀着苦涩的心情把他们的一生倾注到对社会地位的忌恨上,而不是用在培养智慧和做学问上。无论对于学生还是老师,美国的大学和学院就是贵族沙龙、王室接见会、封建朝廷的现代翻版。任何不明白这一点的人,都应该更努力地研究研究这一现象。实际情况是,尽管根据宪法,这个国家没有哪一个机构有权授予贵族头衔,但大学似乎是个例外,或者它们干的很像这类事。

【读物】无论你进的是一所好学院还是坏学院,是一所好的还是坏的预科学校或高中,你读的几乎就是一块阶级招牌。“那些读书和写书的人与那些不读不写的人之间的区别本身,”汤姆·沃尔夫⑰说,“承担着一个伟大的社会分层意义。”而且你是否读完都无所谓。上等阶层读书的兴趣很快就会过去的。C·赖特·米尔斯是对的,他观察到,虽然他们有时也会摊开书,但是他们根本不打算认真读,除非是关于“管理方面的书,或是引人入胜的神话和侦探小说,过完瘾就忘了”。他们爱读的杂志,准确地说,就是约翰·莫罗依所谈到的那些摆放在公司等候室里、专门传达中上层阶级品味的《时代》、《新闻周刊》和《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或者再加上《财富》、《福布斯》、《商业周刊》。如果你是个作家,送一本自己的书给一个上层阶级的成员,你千万不要指望这家伙会读它。

贫民阶层的读书趣味不会耽误我们太多时间。这里受欢迎的产品是上层贫民喜闻乐见的《读者文摘》(发行量1787万份)、《电视指南》(1767万份),连同《纽约每日新闻》一类的日报,还有中下层贫民喜欢的《国民探秘者》、《每周世界新闻》、《明星周刊》和《环球周刊》这类在超级市场伸手可得的读物。这一类东西里充斥着中世纪奇迹、魔法、似是而非的科学神侃(如来自外太空的生命、体外旅行、精神胜利等)。第一眼看上去,所有这些低级趣味似乎说明了公立中等教育的全面失败,但是再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这些读物的编辑们常常极为老练地在事实和虚妄之间来回游戏,骗取读者的兴趣,请看这类内容:“希特勒,现年93岁,在幕后策动阿根廷对福克兰群岛的入侵”或“高级科学家与死人对话”。每星期这类刊物上大量无害的奇谈,取代了从前的婚姻预测和家庭顾问,而且还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贫民阶层的期刊只是为了满足读者的窥视欲望,还大量提供有关名流私生活的流言蜚语。关键是,就像在酒吧里对体育比赛大加议论一样,这类内容给贫民阶层的人们一种权力的假象,使他感觉到,正是他在掌握着那些大人物,或者他起码可以决定谁会成功谁会失败。尽管这些贫民读物充满了奇迹和丑闻,但我们发现,没有任何一本期刊试图刺激贫民阶层的人们起来闹事,它们的基本功能是安抚和慰藉:

咖啡和酒精可以帮助你减肥

万岁,美国(生活在美国变得越来越好,而且,将来还会更好。)

为了讨好贫民阶级的感情,他们用这种方法:先提出一个观点,然后再宣称它就是事实。有的时候,他们用勇敢的、崇高的或者关于“不朽”的好消息来取悦年老的、卑微的和懦弱的人,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