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卷 伪物语(上) 第六话 火怜·蜂 018(第2/4页)

「你居然沮丧了五个小时……」

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异常神经质。

看来她真的在羽川面前抬不起头。

贝木曾经被火怜用假邮件找出来(正确来说,使用这个方法的是羽川),所以使用手机谈生意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警戒——不过他并没有放弃手机这项工具。

考虑到名片的老旧程度,战场原能够联络上贝木,与其说是幸运,简直就像是一种奇迹。

然而这个奇迹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依照时间来算,你是在刚才打电话给贝木吧?」

「就是这么回事。居然能进行一位数的心算,不愧是阿良良木,真聪明。」

「瞧不起我也要适可而止吧!」

「你不擅长哪方面?乘法之后都不会?」

「加减乘除我都会!」

「这是怎样,自夸?」

「…………!」

就是自夸!

那又怎样!

「真是的,只注意到弗莱明左手定律,却直到最近都不知道弗莱明右手定律的家伙居然在自豪,真滑稽。啊、对不起,我不小心用了笔画太多的形容词,我不应该用滑稽这两个字。」

「我确实不擅长物理和国文,但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科目也错了吗!」

「好好好,没错没错没错,阿良良木一~点都没错,永远都是我的错~!」

「确实每次都是你的错!」

「所以?阿良良木使甪微积分导出结论之后想问我什么事?你是基于倒数与绝对值与根号的数学观点,才会上门找我吧?」

「你这个人有问题!」

「或许我这个人有问题,但我这个美人是正确的。」

「你不管是什么人都有问题!」

真是的。

一个不小心,就会令我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和这家伙交往。

我想想,记得是因为喜欢她?

……喜欢她的哪里?

「我可以一起去吗?」

总之,既然她难得愿意问我来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直截了当说道:

「如果要去和贝木谈判——我也要去。」

「我可以把刚才那番话当作没听到。」

该说正如预料吗,战场原的反应极为冷漠。

语气比平常更加没有情绪起伏。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饲养的狗反舔主人的手』。」

「把男朋友形容成饲养的狗也令我火大,不过最重要的,舔手只是一种示好的行径吧?我老是改不掉这种吐槽的个性,真是伤脑筋。」

不是反舔,是反咬才对。

居然这样瞧不起①我。

而且还混淆了。

①注:日文「被舔」与「被瞧不起」同字。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收回前言。」

「我妹妹被贝木害了。」

我如此说着——并没有收回前言。

我现在应该做的是补充前言。

「贝木以强硬的手段,害我妹妹中了一种名为『围猎火蜂』的莫名怪异——正受到高烧的折磨。现在我帮她承受一半的怪异并且勉强中和,但是即使如此,接下来的状况也难以预料。」

「阿良良木承受一半的怪异?做出这种事情不要紧吗?」

战场原面无表情。

但她担心着我的身体。

这是她偶尔展现的人性。

而且目前几乎只会对我展现,是一种附带限定条件的人性——

「以吸血鬼的治疗能力来说不要紧。不过很难断言完全没问题就是了。」

不经意觉得身体很重——很热。

虽然不到燃烧的程度——却宛如烙铁。

「这样啊。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退路了——何况只要和妹妹有关,阿良良木就不会退让了。」

「不只如此。」

「嗯?」

「也和你有关。」

我笔直凝视战场原如此说着。

「你为了我要独自和贝木对决,这简直是乱来——我有说错吗?」

「……并不是只为了阿良良木,贝木是我——」

曾经抛弃珍惜事物的战场原说:

「非得要做个了断的事情之一。这是我不能忘记,不能置之不理的——搁置事项。要是没能做个了断,我甚至无法继续向前。如果贝木没有回到这座城镇——我甚至不惜主动寻找。」

「……为什么要不惜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慑于她的魄力,我依然如此询问。

「对你来说——这不是不足为提的小事吗?」

「那已经傲娇了。」

「居然说傲娇了……」

终于开始当成动词来活用了吗……

「你……打算像这样对五个骗徒一一报复?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吧?你应该有其他必须了断的事情要做吧?」

「怎么可能。即使说有五个骗徒——虽然不是学忍野先生讲话,但我不打算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当时是我主动拜托而遭受背叛,所以我不会因而恼羞成怒,我的人格可没有那么……我的人格……不提我的人格,我不打算做出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

「…………」

你承认你的人格有问题吧?

你有自知之明吧?

「不过,只有贝木是特例。」

「为什么?」

「因为爸妈离婚的导火线,就是贝木。」

战场原毫无情感如此说着。

如果这句话蕴藏着情绪——将会是什么样的语气?这种事不难想象。

「这当然不能全部怪在贝木身上,我也不打算这样推卸责任——不过那个人玩弄了我的家庭,我无法原谅这种事。而且要是原谅——我将不再是我。」

「…………」

战场原的父母协议离婚的时间——记得是在去年底。战场原就是在那个时候,从长年住惯的家搬到这间木造公寓。

之后,战场原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我觉得即使没有贝木,爸爸妈妈也迟早会离婚,我的家庭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妈妈之所以出走——我觉得也是因为我。不过阿良良木,即使如此——你会因为结果终究相同,就原谅别人怀抱恶意玩弄自己的家庭吗?你会因为家庭破碎只是迟早的问题,就原谅别人怀抱恶意玩弄自己的家庭吗?」

「恶意——」

「恶意是我的专利。」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

贝木散布的「咒语」——使得千石身边的人际关系被迫变化。

朝着正面的方向变化,抑或是朝着负面的方向变化。

既然是因为这种小事就会瓦解的人际关系,那么即使没有「咒语」也迟早会瓦解——以这种方式解释是很简单的事。

然而,我不希望把事情说得如此简单。

难道都要以这种方式解释?

注定将死的人,就可以先杀掉吗?

既然会消失——就先行抹灭吗?

虚伪之物,不应该存在吗?

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