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玩儿主首领的诞生(第7/13页)

陈北疆不理会周奉天的威胁,继续冷笑:“谁的孩子?是你的,还是无法确认到底谁是父亲?”

“谢谢你教会了我。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的。”

“你会的,咱们两个人起过誓。”陈北疆说。

过后,周奉天十分后悔。他害怕那个带着妖气的女人。

他隐隐地感觉到那种妖气,将会给他、给王星敏带来无法逃脱的厄运。这使他感到格外地恐惧。

他托人给陈北疆带过话去,道歉、求和,希望能成为朋友。

陈北疆回了话:“我们起过誓。”

想了很久,周奉天决定做两件事。

一是,请陈成进山见王星敏。陈成有知识、有头脑,气质也好,也许王星敏会喜欢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谢天谢地了。陈成一定会保护她的。

二是,找到宝安,秘密地交代了几句。宝安领命去了。

三天以后,从老红卫兵那边传过来一个消息,陈北疆遇刺了。伤并不重,但受伤的部位不好启齿。

从玩儿主这边传过去的消息则是:陈北疆遇害了,几个仇人轮奸了她之后,还不解恨,又用刀子……

谁是凶手?没人知道,反正是她的仇人,而她的仇人,又太多了。

在病床上,陈北疆给周奉天捎来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我们起过誓。

12

边亚军终于找到了土匪。

一天下午,他独自一人乘3路无轨电车。当车停在白塔寺站时,他无意中发现马路对面的车站上站着几个人。他们也在等3路电车。

边亚军没有见过土匪,但是本能告诉他,那个大脑袋的矮壮汉子就是他!在那双相距极远、状似蚕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神色,那是杀人狂所独有的。

车门已经关上了。边亚军掏出了刀子,车门又迅速地为他打开了。

越过马路时,那边的电车刚好驶进车站。他紧跑了几步,从电车后面绕过去时,已经晚了。站上候车的几个人上了车,最后一个人正迈进车门。

最后一个人,就是土匪。

边亚军飞身冲了上去,在车门关闭前的一刹那,从门缝里把刀子捅了进去。

车内有人摔倒了,引起一片惊叫声。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有人用刀在边家的屋门外插了一个纸条:“明晚,小树林,恭候大驾。”

刀子上有血。边亚军认得它,三天前,他用这把刀子刺伤了土匪。明天,该轮上谁流血了呢?

13

陈成到达小山村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晚霞把那几栋青石板盖顶的农舍涂成不伦不类的紫色,像是涂了一层污血。

落日也在王星敏身上镀了一层金黄色,使她不仅显得更加灵秀、祥和,而且还带有一种高贵而又神秘的气质。

“谢谢你,这么远来看我。”王星敏伸出手,文静地笑了笑。

她的手很瘦、很小,软软的,沾满了粉笔末。吃饭时,陈成没洗手。饭后,王星敏要备课。陈成歪在炕上,望着案头的那盏油灯出神。

王星敏递过来一本书,说:“你没事可干,就看看这本书吧!挺好看的。”

陈成接过书。书名是:《格林童话选》。

“这书我以前读过,现在不想再看。”

“为什么?”

“让人心酸。”

陈成走出屋,说:“你忙你的吧!我去山上转转。”

“路不好走,你去山上干什么?”

“看星星。”

王星敏和陈成一起上了山。

平躺在一块大青石板上,陈成望着星空出神。

“你懂星象?”王星敏问。

“不懂。昨晚看了一夜,又好像悟出了一点名堂,那里,也和人间一样。”

“是天人合一吗?”

“不是。你看,它们是那么多,那么拥挤,所以,它们之间必然充满了斗争。弱的依附强的,强的依附更强的。有相互的勾结和吸引,又有相互的敌视和排斥。还随时会出现飞来横祸,几亿光年形成的旧格局一下就被粉碎,重新开始新的组合。在那么大的宇宙空间里,这些小星星生活得也很不容易。”

王星敏说:“其实,它们要比我们容易得多。它们之间的斗争,是按照严格的规则进行的,谁都不会超越规则。而这种规则又极其简单,牛顿用一个短短的公式就描述了它的全部内容。人间的斗争和社会的规律则要复杂一些。”

“能用一句话概括社会生活的规律吗?”陈成问。

“可以的。”

“哪句话?”

“造反有理。”

“造反?造成天下大乱、社会大乱、民不聊生吗?造成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吗?”

王星敏摇了摇头,叹口气,望着夜空说:“不是,那是被人们误解和滥用了的结果。我们这个民族现在还不能真正理解造反的意义。只有在经济、文化和思想上获得高度发展以后,这条规则才能够被正确地实行起来。那时的人们,该是多么幸福啊!”

“你说的东西太遥远了,再近一点儿,有什么社会规律可循吗?”

“有,阶级斗争。”

“阶级斗争?你死我活地厮杀、搏斗?人与人之间的势不两立?战争、监狱、断头台?”

“是的。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命运,取决于哪个阶级是战胜者。”

“是人为的吗?”

“是命定的。”

“谁?上帝?”

“历史。”

14

最得力的佛爷被陈成硬抢了过去以后,黑子的财源就断了一大半。此外,为了维护自己在这个小码头的地位,他必须设法筹一笔钱送给周奉天。

而周奉天是从不要小钱的。

黑子决定破釜沉舟,亲自带着几个佛爷登车出货。偷钱包这行当,三分艺,七分胆,有大玩儿主用刀子给保着驾,佛爷们胆壮,不怕捅炸了窝。

“你们放开胆子练活儿,捅炸了,有我。”登车前,黑子对佛爷们说。他撩起衣襟,胸前交叉地别着两把锃亮的尖刀:“谁要是敢炸窝,我捅死他!”

佛爷们也急了眼,在5路汽车上,四个佛爷一站就出了五份货,但是钱不多。

“今天的手气不错。走,上大1路。”黑子给佛爷们打着气儿。其实,在5路车上就差点儿炸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乘客已经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撩起衣襟,那人吓得把话硬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