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自暴家门(第2/2页)

行,下队之前得先在W监狱圈着,二十年往上的重刑犯儿就撂那了,其他人一般一个月左右分到各个监狱去,这就正式开始献身劳改事业了。折腾吧?”缸子笑着问我。

“听的我头都大了。”我是说真的。

“你上次是因为嘛进来的?”我问。

“跟阿英一样。”

阿英受了刺激似的喊:“你小别跟我一样啊,你上次8年哪!”

“那时侯我刚19,闹着玩似的,就抢人家一包儿。”

“扎旮旯偷着乐去吧,要赶上83年严打,你丫还有今儿?”姜小娄笑道。

阿英说:“改改你那京片子嘴,什么丫丫的,听着乱心。”

缸子接过姜小娄的花茬说:“还真是,严打那会儿,抢一个西瓜就给凿了,隔壁有个旺村的小子,坐车不买票还啐人一脸大黏痰,判十三年,发大西北去了,现在连拘留都不收。”

我说那不叫法治,是 来。

来真管用啊,那阵儿治安多好,中国人就怕狠的,平就够狠!”缸子一脸崇拜。

肖遥被缸子的话调动了灵感,从铺上直起身子冲南边吆喝:“都你放倒啦?监规全背熟了吗?是不是等我来狠的?!”

那边躺着倚着聊天休息的一下子起来大半,打坐似的盘腿坐好,眼睛一律望向墙上的一张整开布告:《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管理规范》,有的还一边看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

姜小娄也来了精神,一摆手:“强,过来。”

“强”立刻紧喝了两口凉水,趿拉着鞋颠过来,训练有素地蹲在我们前面的地板上,脸色有些对前途感到迷惘似的苦恼。

“第8条。”姜小娄说。

“第8条,第……不准,不准传播犯罪手段,怂恿他人犯……”

的!那是第8条吗?”缸子把手边的纸烟缸狠狠拽到强脸上,强的脸立刻被飞腾的烟灰弥漫了,他一边不能控制地咳嗽,一边赶紧把烟灰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缸子身边,然后被姜小娄一脚踹回地板上,后脑勺嘣地在墙上敲了一声。

“哎呦~~”强坐在地上,呻吟着。

“起来!”肖遥断喝一声。

阿英兴奋地蹦起来:“要不要我帮你起来?”

受了电击般赶紧蹲好,拿眼睛瞟着阿英,颤声连说:“不用了,英哥。”

“第8条。”

姜小娄把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些,眼睛望着强,有些森森地说得慢条斯理。

吸口气背道:“不准恃强凌弱、打骂、污辱、勒索其他在押人员。”然后长出一口气,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望着墙上的《规范》,一字不差,心里居然替他松了一口气。

姜小娄骂道:“傻行,谁教你的‘是强凌弱’,那念什么?”

便头看着《规范》,皱着眉头子嘟囔:“是‘恃’呀?”

姜小娄突然揪住正想往回缩的强的耳朵:“那念‘持’,‘持强凌热’!”

呲牙咧嘴地叫:“哎,哎,姜哥,‘持强凌热’,我记住啦。”

姜小娄总结地又狠转了一下手指,伴随着强一声惨叫,阿英顺脚把他又踹到地上。

肖遥说:“行啦,再背去!”

获得大赦似的连连答应,然后屁颠屁颠跑厕所拿来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地上的烟灰。完事后,自觉地盘回铺上,两眼死瞪着《监规》。

突然,屋角传来孔府家酒的广告播放声。

我早已看到但没多在意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了,那是一台21英寸的彩电,用铁架子固定在靠门的墙角上方。下面有一个用铁篦子网住的黑匣子,阿英告诉我说那是个扩音器,姜小娄说是监控器。

“快七点了。”缸子说。每天晚上七点到十点,是娱乐时间,就是集体收看C县有线台的节目。除了看守所的控制室,任何人不准私自开关电视或调换频道,对违反各项监规的号房,停看电视就是惩罚手段之一。

缸子说:“现在讲究多了,九几年我头回进来时,狗屁都没有,整天就是干活,现在还有厕所电视了,还让抽烟了,你们多幸福。”

“听说人家美国监狱跟公寓似的,有机会真得去一回。”阿英说。

“人家那里哪是坐牢?简直就是疗养啊。”从缸子确定的语气里,好象他上次真的就是打大老美的监狱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