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七 · 如 是 我 闻 一(第2/26页)

注释

康熙乙未:康熙五十四年(1715)。

踽踽(jǔ):单身独行、孤独无依的样子。

译文

许南金先生说:康熙乙未年,他路经阜城县的漫河。当时夏雨连绵,道路泥泞,人马疲惫不堪,在路旁树下歇息。他坐着打了个盹儿,恍恍惚惚见一个女子来拜,说:“我是黄保宁的妻子汤氏,在此地遭暴力逼迫,我以死抗拒,最后挨了几刀被杀死。官府虽然将强盗全都捕杀了,但因为我已经被玷污,所以不予表彰。阴曹官吏可怜我的贞烈,派我居住此地,作为死于非命冤魂的首领,至今已经四十馀年了。一个来自异乡的要饭女人,艰难独行,突然遭遇三个强健男子,被捆绑在树上肆意奸淫,除了痛骂贼人以求速死之外,别无其他办法。我咬着牙遭受玷污,是由于不敌贼人暴力,而非节操不坚贞。掌管断案的官吏对我苛求不止,岂不是太冤枉我了吗?看您的相貌像是有学问的人,一定事理分明,请求您为我申冤。”梦里,许先生还想询问女子的乡里住处,却忽然醒来。后来询问阜城县士大夫们,都不知这件事;向老吏打听,也没有得到有关此事的档案。大概是因为没有把她作为烈妇,而人和事早已经湮没了。

京师某观,故有狐。道士建醮,醵多金。蒇事后,与其徒在神座灯前,会计出入,尚阙数金。师谓徒干没,徒谓师误算,盘珠格格,至三鼓未休。忽梁上语曰:“新秋凉爽,我倦欲眠,汝何必在此相聒?此数金,非汝欲买媚药,置怀中,过后巷刘二姐家,二姐索金指镮,汝乘醉探付彼耶?何竟忘也?”徒转面掩口。道士乃默然敛簿出。剃工魏福,时寓观内,亲闻之。言其声咿咿呦呦,如小儿女云。

注释

醵(jù):凑钱,集资。

蒇(chǎn):完成,结束。

译文

京城的某个道观里,一直住着狐精。有一次,有个道士设场做法事,募集了许多钱。法事完毕后,道士在神座灯前跟徒弟结算账目,发现缺了几两银子。师父说是徒弟私吞了,徒弟说是师父算错了,算盘珠子打得“格格”响,一直到三更天还没有算完。忽然听到梁上有声音说:“初秋凉爽,我困倦了想要睡,你们何必这样吵吵闹闹?这几两银子,不是你想买春药,就把它藏在怀里,后来你到后巷的刘二姐家,她向你要戒指,当时你醉了,信手把钱塞给她了么?怎么忘记了?”徒弟听后转过脸掩口而笑。道士无话可说,收起账簿就走了。当时剃头师傅魏福也正住在这座道观里,亲耳听到了这番话。他说那个声音咿咿呦呦的,好像是小孩子说话一样。

旱魃为虐,见《云汉》之诗,是事出经典矣。《山海经》实以女魃,似因诗语而附会。然据其所言,特一妖神耳。近世所云旱魃,则皆僵尸。掘而焚之,亦往往致雨。夫雨为天地之合,一僵尸之气焰,竟能弥塞乾坤,使隔绝不通乎?雨亦有龙所作者,一僵尸之技俩,竟能驱逐神物,使畏避不前乎,是何说以解之?又狐避雷劫,自宋以来,见于杂说者不一。夫狐无罪欤,雷霆克期而击之,是淫刑也,天道不如是也。狐有罪欤,何时不可以诛,而必限以某日某刻,使先知早避?即一时暂免,又何时不可以诛,乃过此一时,竟不复追理?是佚罚也,天道亦不如是也。是又何说以解之?偶阅近人《夜谈丛录》,见所载焚旱魃一事、狐避劫二事,因记所疑,俟格物穷理者详之

注释

《云汉》:《诗经·大雅》里的篇名。诗歌通过详尽叙写大旱之年周宣王祈神求雨,抒发了周宣王为旱灾而愁苦的心情。

旱魃(bá):传说中造成旱灾的鬼怪。

(xīn)合:联合作用。

格物:穷究事物的道理或纠正人的行为。“格”在这里有“穷究”的意思。

译文

旱魃作祟造成旱灾,见于《诗经》中的《云汉》一诗,可以说是出自经典的了。《山海经》把旱魃看作女性,似乎是从《诗经》中的诗句附会出来的。然而,据上述经典所言,旱魃专指一个妖神罢了。近世所说的旱魃,却都是僵尸。把僵尸挖掘出来焚烧掉,就往往导致下雨。可是,雨是由天地二气的结合产生的,一具僵尸的气焰就能塞满乾坤,使天地二气隔绝不通吗?雨也有龙兴而成的,一具僵尸的伎俩就能驱逐神物,使龙畏惧回避不再前来,这又如何解释呢?还有,狐躲避雷击的事情,从宋代以来就经常见于各种杂说记载。如果狐没有罪过,雷霆按期出击,那就是滥用刑罚,天道不应该这样。如果狐有罪过,何时不可诛杀,为什么要必定限制在某日某刻,让其预先得知提前躲避呢?即使是一时侥幸躲过,又何时不可诛杀,为什么过了规定时刻竟不再追究?这显然是失于刑罚,天道不应该这样。又该怎样解释呢?偶尔翻阅近人所著的《夜谈丛录》,见到其中焚烧旱魃一事、狐狸避劫二事,于是记下我个人的疑问,等待穷究事物道理的先生们详细解释。

虎坊桥西一宅,南皮张公子畏故居也,今刘云房副宪居之。中有一井,子、午二时汲则甘,馀时则否,其理莫明。或曰:“阴起午中,阳生子半,与地气应也。”然元气昆仑,充满大地,何他井不与地气应,此井独应乎?西土最讲格物学,《职方外纪》载其地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