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 一 · 槐 西 杂 志 一(第16/33页)

,能与枝梧乎?故乩仙之术,士大夫偶然游戏,倡和诗词,等诸观剧则可;若借卜吉凶,君子当怖其卒也。

注释

张紫阳(984—1082):北宋道士、内丹学家,道教奉为南宗五祖之首,称“紫阳真人”。

呼卢:古代一种赌博游戏。共有五子,五子全黑的叫“卢”,得头彩。掷子时,高声喊叫,希望得全黑,所以称之为“呼卢”。

“蓝道行”句:蓝道行是明朝嘉靖年间人,当时有名的道士。嘉靖三十四年(1555)时到京城,后被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徐阶推荐给笃信道教的嘉靖皇帝,深得信任。因攻击当时的内阁首辅严嵩,遭到严嵩的报复,被拘禁,并迫害致死。见明末蒋棻的《明史记事》。

杨、沈:杨,指杨继盛。沈,指沈炼(1507—1557),字纯甫,号青霞,沈炼任官期间,屡次弹劾严嵩、严世蕃父子,被严氏父子杀害。

韩、范、富、欧阳:韩,韩琦(1008—1075),字稚圭,自号赣叟,北宋政治家、名将,谥忠献。范,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将领,世称“范文正公”。富,富弼(1004—1083),字彦国,封“郑国公”。欧阳,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谥文忠。

枝梧:斜而相抵的支柱,引申为对抗、抵挡。

译文

汪旭初说:见过一个扶乩的,乩仙自称张紫阳。问他《悟真篇》中的内容,乩仙竟不能回答,只是判道“炼金丹是大道行,不敢轻易传给别人”。恰巧有个仆人的妻子偷了钱逃跑了,仆人就问乩仙:“还能把她抓回来么?”乩仙下判语说:“你上辈子用钱财诱骗人,把他的妻子买到了手;又引诱他喝酒赌博,把他的钱再赚回来。这个人今世相遇,拐骗走你的妻子,是报复你买他的妻子;偷走了你的钱,是对你诈骗人家钱财的报应。气数事先定了,追捕也抓不到,不如算了吧。”汪旭初说:“真仙自然不讲假话。不过,这种议论一旦形成,那么凡是奸盗都把责任推到夙因上,无需追捕,这不就等于推波助澜吗?”乩仙回答不上来。有人怀疑说:“这个扶乩的人常常和一伙狡猾的恶少混在一起,怎么能知道不是他们把仆人的妻子藏了起来,而叫他说这种话。”于是暗地里派人去侦察。天刚黑,扶乩人果然往一个幽深的巷子里去了。跟踪的人上了屋顶悄悄蹲守,只见一帮人聚在一起赌博喝酒,仆人的妻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给大家斟酒。跟踪的人悄悄地叫来巡逻的士兵,把房子团团围住,屋里的人俯首就擒。

律条禁止巫师、巫婆活动,是因为往往有作奸犯科的人潜伏其中。蓝道行曾经用巫术让皇帝不再信任严嵩。议论的人们并不认为蓝道行不对,因为民众太恨严嵩了。然而像杨继盛、沈炼等忠臣,抛头颅、洒热血所办不到的事,一个方士在谈笑之间就置严嵩于死地,那么方士的能量也是很大的。幸亏他排斥的是严嵩,假使排挤的是那些清官名士,就是韩琦、范仲淹、富弼、欧阳修这样的名臣,能与他相抗衡么?所以说,乩仙术只能供士大夫们偶然玩玩,作诗唱和,把它当作看戏还行;如果用来卜问吉凶,君子就得小心,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从叔梅庵公曰:“淮镇人家有空屋五间,别为院落,用以贮杂物,儿童多往嬉游,跳掷践踏,颇为喧扰。键户禁之,则窃逾短墙入。乃大书一帖粘户上,曰:‘此房狐仙所住,毋得秽污!’姑以怖儿童云尔。数日后,夜闻窗外语:‘感君见招,今已移入,当为君坚守此院也。’自后人有入者,辄为砖瓦所击,并僮奴运杂物者亦不敢往。久而不治,竟全就圮颓,狐仙乃去。此之谓‘妖由人兴’。”

译文

我的堂叔梅庵公说:“淮镇一户人家有五间空房,自成院落,用来贮存杂物,儿童常常聚集到这里玩耍,蹦蹦跳跳、扔东西、踩踏,吵吵闹闹。主人把院门锁上,孩子们就跳矮墙进去。主人用很大的字写了一个告示贴在门上,说:‘这是狐仙住的地方,不能弄脏了!’想暂且吓唬吓唬那些孩子。过了几天,夜里听到窗外有人说:‘感谢主人召唤,我们已经搬过来住了,今后要为你看牢守住这个院子。’从此以后,只要有人进入这个院子,就会遭到砖瓦的袭击,就连僮仆搬运杂物,也不敢去了。由于长久不修整,房屋最终全部倒塌了,狐精这才离去。这就叫做‘妖是由人作怪引起的’。”

余有庄在沧州南,曰上河涯,今鬻之矣。旧有水明楼五楹,下瞰卫河,帆樯来往栏楯下。与外祖雪峰张公家度帆楼,皆游眺佳处。先祖母太夫人夏日每居是纳凉,诸孙更番随侍焉。

一日,余推窗南望,见男妇数十人,登一渡船,缆已解。一人忽奋拳击一叟落近岸浅水中,衣履皆濡。方坐起愤詈,船已鼓棹去。时卫河暴涨,洪波直泻,汹涌有声。一粮艘张双帆顺流来,急如激箭,触渡船,碎如杮。数十人并没,惟此叟存,乃转怒为喜,合掌诵佛号。问其何适。曰:“昨闻有族弟得二十金,鬻童养媳为人妾,以今日成券,急质田得金如其数,赍之往赎耳。”众同声曰:“此一击神所使也。”促换渡船送之过。时余方十岁,但闻为赵家庄人,惜未问其名姓。此雍正癸丑事

又,先太夫人言:沧州人有逼嫁其弟妇而鬻两侄女于青楼者,里人皆不平。一日,腰金贩绿豆泛巨舟诣天津,晚泊河干,坐船舷濯足。忽西岸一盐舟纤索中断,横扫而过,两舷相切,自膝以下,筋骨糜碎如割截,号呼数日乃死。先外祖一仆闻之,急奔告曰:“某甲得如是惨祸,真大怪事!”先外祖徐曰:“此事不怪。若竟不如此,反是怪事。”此雍正甲辰、乙巳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