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义结金兰 拈花赏剑(第13/15页)

薛涵烟点了点头,那青衣的芙蓉姑娘裣衽一礼,向涉复辰道了谢。这刻涉复辰身后那个净面无须,手摇折扇的士人振衣而起,向三府主人先抱拳一礼,转首注目右贤王段末杯背后的胡芸先生,道:“清客风迟山,不揣冒昧,不知胡芸先生可否赐教?”

那胡芸先生本也是中原人,一年前拜为右贤王段末杯幕下的清客,此人也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他闻言询问地看了段末杯一眼,见他点了头默许,方起身向风迟山回礼,笑道:“岂敢,还要风先生不吝赐教。”

今日这场夜宴本为三府赏花品剑,却半路先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倒是令众人耳目一新。其实场下的剑刻大多来自晋国,所以或多或少都稍通汉学,至于三位主人,那更不用说了,段国的皇族贵胄、达官贵人都自幼佩有汉师,虽不说是精通四书五经,但也广有涉猎,这场比试也就不足为怪了。

风迟山道:“哪风某就有僭了,既然薛姑娘爱花,我们不妨从花开始,其实关于此途,我一直有个问题甚为不解,想请教先生。”

胡芸道:“请讲!”

风迟山洒然一笑,轻摇折扇道:“区区不才,少年时曾远游西域,有一天见到一个老人捧了一株花,这株花我在中原从来没有见过,它有花叶,但却没有根,可以不在泥土中生长,但开出的花却普通得很,请问胡先生可知这是什么花?”

胡芸闻言,不禁暗自一愕,忍不住心中讶异地想了半晌,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此是何花,但对轩的薛涵烟却暗中一笑。右贤王段末杯看自己的门客第一个问题便被问住,很是不满。胡芸苦思苦想了半晌,但历代古书中似乎并未记载这样的花,嗫嚅着道:“莫非是菊花?”

风迟山笑着摇了摇头,胡芸一愣,接着又猜昙花,但风迟山俱笑着摇头,最后他看众人等得太久,遂道:“在下实在孤陋寡闻,恕不能回答风先生的问题,请先生教我。”

风迟山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似未曾想到,遂笑看了胡芸一眼,信手一指,转谓众人道:“此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初时不解,但继而突然纷纷大笑不止,风迟山所说的花不用泥土,岂不是一个‘芸’字,因为花生云上,自然用不着泥土,又生长在西域胡地,所以乃是‘胡芸’,岂不正是指的是胡芸本人,倒是他最后一句,‘开出的花却普通得很’分明指他相貌不美,说穿了,岂不令人当场笑倒。

那胡芸脸上猛地一红,顿时被气得半死,大怒道:“风迟山,你……你敢污辱我?”

风迟山长笑一声,急忙故作抱歉地行了一礼,道:“岂敢岂敢。既是博物之论,胡芸先生乃是天地一物,如何竟不能拿来一论?”

胡芸闻言益加气愤,段末杯也跟着脸上无光,当下嘴唇紧闭,一言不发。谁知那风迟山还不罢休,接着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正要请教:世上有一种东西象狗那么大,样子长得却很象黄牛。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胡芸闻言,又一下被懵住了。这个风迟山可真难缠,所出的问题越来越怪,胡芸这次不敢再随便出口,生怕再惹出笑话来。但这个问题实在令人好奇,所有的剑客包括三位主人,都不禁一怔,拧眉细想,但终于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有的人猜是獐子,有人猜是鹿,风迟山只是摇头,最后胡芸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众人纷纷让风迟山说出。

风迟山望了精神颓废的胡芸一眼,安慰地道:“胡先生不用担心,这次说的东西与你无关。它不是别的,乃是牛犊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击案大笑,连连称妙。

胡芸气得脸色大变,转脸望了段末杯一眼,见他转首不语,颇不高兴。旁边的涉复辰急忙笑着朝段末杯道:“末杯贤侄何必如此在意,他们几个小娃儿即席谈笑,有何可虞,我们且来饮酒,看他们继续!”

段末杯脸上勉强一笑,恭声应命,敬了涉复辰与左贤王一回。

但闻席间风迟山紧接着道:“再请问胡先生天有姓氏么,地有姓氏么,海有姓氏么,若有姓氏,它们又姓什么?”

胡芸闻言,又是一愣,不用问,这几个问题他更摸不着门径,脸上顿时益加憋得通红,半晌也未回答上来。风迟山狂旦之气益加表露无疑,得寸进尺地咄咄逼问道:“再请问胡先生,天有足脚么,地有父母么,海有头颅么?”

胡芸被他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愈加气结答不上来。这些问题确实奇怪,也难怪他答不上来,就是对轩的几个少女也听得又趣,但差在这胡芸涵养与学问都不甚济事,众人更是摸不着门径,显然成了一面倒之势,结果那胡芸结结巴巴,脸上难堪至极,他突然大怒而起,竟和右贤王段末杯连个招呼也不打,甩了衣袖愤愤不已地离席而起,离开了步云阁。

这一着倒是令人一惊,右贤王段末杯脸上益加无光,左贤王段匹磾忙为他圆场,道:“不知胡先生去了哪里,贤弟不要管他,且和为兄饮酒。”

风迟山却笑了一声,向众人道:“我知道他去了那里。”

段末杯不屑地“哦!”了一声,看了风迟山一眼,道:“愿闻其详!”

风迟山扫了众人一眼,想右贤晚抱拳,笑道:“自然是去了西域了。”他一言已毕,四下的剑客又顿时大笑,四位少女也不禁抿嘴浅笑,状态美极。段匹磾一口酒没咽下,差点一口喷出,但碍于右贤王段末杯脸色红涨难看,好不容易忍了下来。这风迟山实在可恶,四个问题就损走了一个大活人,还要在他走后踹上一脚,还真是文人无良。

右贤王段末杯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日还未进入主题——品剑飞斛,便先受了趟恶气。涉复辰见状,忙笑着叉道:“末杯贤侄何必认真,他们比试完全是为了添加酒兴,做不得数。来,我们暂且满饮一杯。”说着边举樽请酒,段匹磾也随声附和,段末杯脸色铁青,却突然一摆手,道:“慢着,人常说天下自有利齿儿,却不料风先生才语议如悬河泄水,注而不竭,竟是清谈名客。既然是比试,若是只有风先生一个人独领风骚,未免难助酒兴,我突然想到府上最近请到一位少年,来自慕容,名叫慕容焉,也略懂些天下之物,不妨待我命人将他请来,看他们一边比试,一边饮酒岂不更好。”

涉复辰见他愈加认真起来,自是不好拦阻,段匹磾也似乎被那风迟山挑起了兴趣,也乐得一观。当下末杯贤一面向薛涵烟姑娘请延,一面命般洛回府去请慕容焉。不一刻功夫,阁下响起了蹇蹇的足音,渐渐行上,众人抬头一看,阁下走上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相貌尚算英俊,而另一个除了一双灵秀逼人的双眼外,象个小老头似的,而他那双秀目却还是瞎的,不问可知,这两人正是慕容焉与魏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