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铁拂尘独战三凶龙吟剑遗赠奇士(第4/4页)
朱红灯到了义和团安平府总舵的赭石山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安顿那些被俘获的官军马队,他吩咐义和团拳民好酒好肉招待他们。
那些官军,被俘获后,一路上不受鞭打,不受绳缚,已自惊讶,现在还受到好酒好肉的款待,全都喜出望外。但狂喜之余,却又不免有点疑惧,因为照官军的规矩,捉到匪盗之后,除非是要推出去斩首,否则是不会以酒肉款待的。他们不知道义和团是否也是这个规矩。
正当他们惊疑不定之际,朱红灯却和颜悦色地招呼他们,并且对他们说:“你们今天也够辛苦的了,吃饱之后,好好安睡;明天你们愿跟随我们的就留下来,不愿跟随的就回去。”
朱红灯话完,那些官军们齐齐发喊纳拜,不待明天,他们都自愿留在义和团中了。
朱红灯第二件事,就是到神坛前,举行拜神仪式。丁晓看到义和团拳民在香烟缭绕中焚符念咒,觉得十分奇怪。
朱红灯将各事料理完毕时,已过三更,狂欢的山庄又已趋于平静。朱红灯把丁晓请到内进的一间精舍安歇,而他和上官瑾却还精神奕奕,促膝长谈。
山庄夜宿,万籁俱寂;日间情景,跑马灯似的一幕幕从丁晓脑中掠过。这个初闯江湖的少年,虽然白天一整天折腾,全身疲倦,却还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正在朦朦胧胧之间,忽地听得隔壁有人谈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比如丁晓这孩子……”
丁晓不觉欠身静听,这个声音可不正是朱红灯么?他正想听朱红灯怎样议论他,可是接下去却又不是议论他,而是朱红灯在谈怎样结识他的经过。
过了半晌,忽听得朱红灯叹了一口气道:“上官老兄,你看连我自己的师父,对义和团还是心存害怕,何况他人?”
上官瑾说道:“令师不肯出来,这又有什么值得我们丧气的?恕我说句狂话,令师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威望,但少他一个人,也不见就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朱红灯的语调变得凝重低沉。丁晓只听得他说道:“不,不然!这不是我师父一个人的事情。
“许多人听到义和团都害怕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揭的是‘反清复明’的旗帜;满清二百余年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了,许多人一听到造反,就会联想起抄九族等大清律例来。因此他们只要能够苟安一时的,就宁愿忍气吞声活下去。义和团这几年来,是有了一点势力,可是却得不到大的发展,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再三考虑后,觉得我们的策略恐怕要改变了。”
上官瑾急声问道:“怎么个变法?”
朱红灯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答道:“把‘反清复明’,改为‘扶清灭洋’!”
上官瑾跳起来道:“这怎么成?这岂不是把我们原来的宗旨都改变了。”上官瑾的声音急促颤抖,丁晓在隔壁听了,也仿佛看到了他紧张的神情。
朱红灯笑了一笑,缓缓说道:“稍安毋躁,我怎会改变原来的宗旨?这样做是为要扩大义和团的势力。许多人害怕造反,但有更多人恨侵入中国的洋人。所以我们现在提出‘扶清灭洋’的口号,一来可以缓和清廷对我们的压力,二来又可以吸收更多的人。而且‘扶清’是表示我们和清廷站在同等的地位,并不是要做它的奴才。
“许多事情不能光凭一时意气,就像你和我都是不信神道的,为什么我们要以神道立教,遍设神坛?还不是因为许多人相信它,所以不得不如此。”
上官瑾反问道:“满清和洋人不是一路的吗?你说要‘灭洋’,满清愿意你去灭吗?”
朱红灯又笑道:“老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满清和洋人虽然是一丘之貉,但他们之间也是有利害冲突,比如西太后那老狐狸为了立储的问题,就很不喜欢洋人干涉。”
上官瑾叹了口气道:“朱兄,我相信你,既然你这样说,我只有依你。可是我总觉得这会有危险。”
上官瑾的忧虑,后来果真成为事实;朱红灯改为“扶清灭洋”后,义和团竟然得到飞速发展。可是一来因为后继者如李来中等辈,体会不了朱红灯的深意;二来朱红灯低估了满清,原本是想利用它和洋人之间的矛盾,不料满清政府后来反而利用了他们,到头来还和洋人一道去剿灭他们。朱红灯的急功近利,毕竟留下祸害。
只说丁晓听了,心里好生不舒服。他还是个年轻的纯真少年,觉得朱红灯的权宜之计,总不是值得赞同的。他又觉得义和团崇拜神道,设立神坛的行止很是可笑;他还不够成熟到去理解这一切,他对朱红灯与义和团也觉得很是诡秘。
因此到第二天,朱红灯问他:“小兄弟,你愿不愿意留在义和团呢?”他竟出乎朱红灯的意料答道:“我还不想留在这儿!我的本领太差,我这番出来,是想找太极陈拜师的。”
朱红灯皱了皱眉头,再三劝他,他还是坚持着要学好本领再谈。朱红灯虽明知这不成理由,但却也不想强人所难,因此便由他去了。一直到后来,丁晓日益成熟,才帮助义和团,在义和团中居于半主半客的贵宾地位,那是后话。
丁晓辞别了朱红灯后,便又径自向河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