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飞花挫敌疑奇迹摘叶回枝显异能(第5/6页)

喝彩声中,赞密法师也已身形拔起,他并不似冯琳的在半空中回旋作势,却像抛了一根棍子似的直上直落,盘膝坐在一株粗如儿臂的树枝上,树枝往下一沉,随即弹起,赞密法师好像坐不稳的样子,但也终于坐稳了。看来,他的姿势远不如冯琳的美妙,轻功也似逊了一筹,但各派大宗师的心中却是明白:这样的直起直落,树枝上所受的压力要大得多,纵不能说他轻功强过冯琳,至少也不在冯琳之下。

冯琳坐的是一棵茶树,见赞密法师坐定之后,便即笑道:“法师,我借花献佛,请法师笑纳!”

一朵大红茶花向赞密法师飞去,赞密法师低眉合十,这时忽地仰头道声:“多谢。”说也奇怪,那朵茶花去势本来极急,到了他的头顶,却似乎是在半空中停留了一刹那,这才缓缓落下,接着的两朵也是如此,三朵茶花端端正正地排列在他的铺平了的袈裟上。小一辈的各派弟子尚未悉其中奥妙,长一辈的武学行家已是耸然动容,要知冯琳使的正是“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上乘武功,而赞密法师则凭着吹出的一口真气,卸去了茶花所蕴含的内劲,令它的来势缓慢,轻轻落下,这样自不至于造成伤害了。唐经天暗暗担忧,悄声对冰川天女说道:“红教密宗的武学果然名不虚传,诡异无比,姨妈纵然不至落败,要赢他只怕也极不容易!”

冯琳笑道:“红花还要绿叶相配。”摘了一把树叶,顺风一撒,片片树叶,随风飞舞,从四面八方向赞密法师吹来,用的正是“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但经冯琳以数十年的内家功力发出,每一片树叶都要比普通的暗器厉害多了。若在平地,或者还可以躲开,但赞密法师是坐在树枝之上,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即算他的内功再强,也不能一口气吹散四面八方飞来的树叶,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他如何应付?

只见赞密法师身躯微抖,树枝向下一沉,他仍然低眉合十,随着树枝起落,根本就不出手防御,转眼间,他的袈裟上沾满了片片树叶,本是大红的袈裟,竟似忽然间染上了一层绿色。

痛禅上人道:“先师曾言,红教密宗的武功也是源出天竺,练到最高深的境界,和本派也有许多可以互通的地方,果然不错。”原来赞密法师所用的名为“须弥芥子功”,和少林派的“金刚不坏身法”相类,“须弥芥子”的意思是说,若然这种功夫练到最高境界,即把“须弥山”(佛教中传说佛祖所坐的大山)搬来,压在他头上,也不过是等如芥子一般。

本空大师道:“可惜尚未曾炉火纯青,不过,能抵挡冯女侠飞花摘叶的功夫,也算是很难得的了。”本空大师的“金刚不坏身法”也已有了七分火候,自忖可以和赞密法师相当。若然是换了痛禅上人抵御冯琳的话,冯琳所撒的树叶沾上了他的身体便当化成碎粉。现在冯琳所撒的树叶虽未能伤得赞密法师,却也是使得他微感压力,树枝一再下沉,身子摇摆不定,所以只能说是旗鼓相当,未曾分出胜负。

不说各大宗师暗中议论,且说冯琳见飞花失效,摘叶无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嘻嘻笑道:“法师禅功深厚,果然不愧为得道高僧,只不知能否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嗅而不觉’的地步。”成语中只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两句话,“嗅而不觉”却是冯琳随口胡诌出来的,不过,却也不是完全的胡诌,她当真是要试验赞密大师这种功夫,只见她在嬉笑声中,右手摘了一把树叶,左手采了两朵红花,将花瓣揉成粉末,摊平手掌,先撒出树叶,继而运气一吹,将花粉吹出,花粉在风中卷成小圆柱状,直送到赞密法师面前。

树叶纷纷落下,但花粉毫不受力,一口气也不能吹得干净,竟有少许吹进他的鼻孔之中,鼻孔粘膜是感觉最灵敏的地方,花粉当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但被它粘着鼻膜,却能引起一种痕痒之感,在生理上的反应,最难忍的也就是痕痒,饶是赞密法师武功多高,也禁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赞密法师低眉合十,盘膝坐禅,本来是“法相庄严”,突然间打起了喷嚏,滑稽情态可掬,江南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小一辈的弟子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各派宗师则绷紧了脸,强忍着笑,金光大师摇摇头道:“冯女侠也太好恶作剧了。”

赞密法师面色一沉,道:“礼尚往来,小僧还敬!”左手摘了一把树叶,右手却折了一束筷子般粗细的树枝,先是一把树叶撒了过去,冯琳的“飞花摘叶”功夫胜过赞密法师,护身神功则有所不及,见对方树叶撒来,她也一把树叶撒去,树叶满天飞舞,全都飘落,就如高手比赛暗器,用暗器打落暗器一般。

在树叶飞舞中忽听得破空而来的啸声,却原来是赞密法师将那束树枝用连珠箭法射出,但并不是射向冯琳,而是射冯琳所坐的那株树枝,那株树枝有蜡烛般粗细,打横伸出,约有二丈多长,冯琳坐在向外面的这端,赞密法师则射向连着树干的这端。

要知以冯琳的本事,这些树箭当然伤不了她,可是赞密法师这种射法,却是她所不能防范的,她的手没有那么长,若然要飞身跃起,挥袖拂开,又与比赛“坐禅”的规例不合,只好眼睁睁地看那一枝枝的树箭,插入她所坐的那株树枝。

赞密法师这种“射人先射马”的策略,本来人人都可以想得到,但却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赞密法师的功力惊人,两棵大树离开十余丈远,但小小的一根树枝,经他运用内力发出,却胜于强弓猛弩!

只听得“逼卜、逼卜”的木头爆裂声越来越响,竟有好几枝树箭穿过了冯琳所坐的那株树枝,这比“射人先射马”更难应付,在马背上还可躲闪,或者催马疾奔,但坐在树枝上,却是毫无办法。

冯琳眉头一皱,心道:“这老贼秃当真可恶,想出了这等阴损的办法来,我现在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已迟了。”其实,即算冯琳和赞密法师,同时用树箭射对方所坐的树枝,亦是冯琳吃亏,一来因为赞密法师所坐的树枝较粗,二来冯琳的内力也稍逊法师的浑厚,即算同时发射,亦必定是冯琳的树枝先断。

江南陈天宇这班人站在唐经天夫妇背后,江南看得伸出舌头,失声叫道:“糟糕,糟糕,这一场怕要输了,咦,咦——哈,哈——赢了,赢了!”

就在江南说话的那一瞬间,冯琳所坐的那株树枝,与树干相连的那端,倏地齐根断了,然而也就在这一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冯琳身形拔起,使出了最后一手的“飞花摘叶”功夫,两朵红花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中射出,赞密法师所坐的那株树枝无风自荡,滴溜溜地转了半个弧形,冯琳那两朵红花稍稍拐弯,便打中了他臀部上端、脊椎骨末端的尾闾穴附近,赞密法师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冯琳的树枝虽然先断,可是身形拔起,却比他高了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