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何当重订三生约只是难堪七载离(第5/9页)

孟华道:“话不能这样说,你要知道,人谁……”

杨炎接下去便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说的是这几句话,对不对?但我不相信像段剑青这样的人,他能够真心改悔。”

孟华说道:“你没看出他的叔父已经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吗?即使他死不悔改,也无能为恶了。他既已落到这份田地,我相信你的冷姐姐也会饶恕他的。你还是赶快去鲁特安旗找回你的冷姐姐吧。”

边塞传烽

杨炎兼程赶路,不到一个月已经踏入鲁特安旗地界。出乎他的意外,他未曾找到冷冰儿,却先碰上了冷冰儿的好朋友——桑达儿和罗曼娜这对夫妻。

桑达儿伤势已经痊愈,他是从故乡出来的。罗曼娜由于记挂丈夫,特地从鲁特安旗带领一队女兵回乡接他出来。

意外相逢,皆大欢喜。桑达儿再次向杨炎道谢他那日的救命之恩,问道:“杨少侠,你被奸人陷害之事,想必已经分辩得直了吧?”

杨炎说道:“多谢关心,新掌门已经许我重列门墙了。”

罗曼娜道:“那么冷姐姐呢,怎的不是和你一起回来?”

杨炎吃了一惊,说道:“我正要问你呢,她还没有来到鲁特安旗吗?”

罗曼娜道:“三天前我离开鲁特安旗的时候,尚未见她来到。刚刚我问过一个今日从城中出来的哨兵,他说了几个前来助战的朋友的名字,也没冷姐姐在内。”冷冰儿是罗曼娜的好朋友,要是她已经来到的话,那哨兵一定会对她说的。

杨炎大为失望,再问:“那么齐世杰呢?听说他上个月已从柴达木前往鲁特安旗……”

罗曼娜道:“不错,他是来了鲁特安旗。但亦已走了。我还以为他可能在途中碰上你呢。”

杨炎道:“他是前往天山吗?”

罗曼娜道:“不错,他来到我们这儿,一听说你已经为冷姐姐回转天山的消息,他也就立即赶着去了。咦,你这把剑不就是冷姐姐那把冰魄寒光剑吗?”杨炎说道:“正是冷姐姐托我把剑转送他的,可惜又碰不上。”心里想道:“世杰表哥对冷姐姐本来也是一片真情,要不是当年他的母亲强加干预,他们本来可以成为一对佳偶的。唉,都是我的不好,把什么事情都弄糟了。”蓦地心头一震:“为什么我有后悔不能成全他们的念头,我不是坚信只有我才能给予冷姐姐幸福的吗?难道我的信心动摇了?”抚剑思人,不禁心乱如麻。

罗曼娜忽地问道:“那位龙姑娘呢?”

杨炎茫然说道:“我也不知她去了那儿。”

罗曼娜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杨炎说道:“是那句把锁匙比喻爱情的哈萨克格言吗?”

罗曼娜道:“不错,那句格言是一把锁匙只能开一把锁!”桑达儿见杨炎神魂不定的样子,不禁也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快要打大仗了,你们还在谈什么锁匙?依我说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怎样打开清兵对咱们的包围!”

杨炎瞿然一省,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打了一个大胜仗么?”桑达儿道:“战争的胜负不是打一两次胜仗就可以决定的,清兵已经从西宁调来援军,只怕不日就要大举进攻。”

罗曼娜道:“你猜我是因何向你问起龙姑娘的?那是因为有一位朋友也在打听她的消息。”

杨炎道:“是谁?”罗曼娜道:“这人你也认识的,他就是柴达木的义军头领邵鹤年。”去年邵鹤年曾受孟华之托将杨炎押往柴达木,中途被龙灵珠所劫。杨炎说道:“他还在恼恨我和龙姑娘吗?”

罗曼娜道:“刚刚相反,他已经知道你们都是帮我们抗清的朋友了。他是义军派来和我们联络的,现在还在我们那儿。听说孟元超大侠即将率领一支义军来援。”

杨炎道:“真的吗?”心情激荡,声音都变了。罗曼娜道:“当然是真的。咦,你怎么啦?”

就在此时,忽见四面山头都有浓烟升起,这是山上的瞭望哨发现敌人的讯号。桑达儿哼了一声,说道:“清兵来得比我们预料还快!”罗曼娜笑道:“对,现在不是长嗟短叹的时候,咱们必须赶回去准备作战了!”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每座营帐前面的空地都竖有一枝旗竿,白天挂着该队的军旗,晚上则挂出风灯。

这是清军主帅所在的“大营”营地。时间正是午夜时分,地点是在鲁特安旗首府正东面的彭古拉山。

军令森严,虽然是有几万大军驻扎的山头,只闻刁斗声声(刁斗是古代行军的用具,夜间用来报时,犹如更鼓。在碰上意外事件时,也可用作警报。)和风过处吹得帐篷摇动的猎猎作响声。千万盏风灯好像黑夜繁星,忽明忽灭,把荒山点缀得一片绚灿,好像贫家女突然变成了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的贵妇。遗憾的是却没人欣赏,在营地上穿梭来往的只有轮值守夜的卫兵。

清兵的主帅早已换了人,儿子不行,换了老子。由官拜抚远大将军的陕甘总督丁兆庸亲自挂帅,接替他的儿子,那个名实不相符的儿子丁显武。

但更大的权力则在监军卫长青手中。卫长青是以御林军副统领的身份,手持上方宝剑、代表皇帝在作监军的。

此时卫长青正在他自己的帐幕里和一个军官说话。这个军官来头也很不小,他有两重身份,一重身份是保定武学世家杨家六阳手的衣钵传人;一重身份是大内一等卫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炎的父亲杨牧。

但这两个显赫的人物,此时正在相对叹气。

清兵围攻鲁特安旗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占据了四面山头,且业已兵临城下,把这座回疆的名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兀是未能攻下。

卫长青叹口气道:“这座城池其实不能算是很坚固的,城墙不过三丈高而已。想不到这些哈萨克人不但能攻而且擅守,竟然把它变成好像金城汤池了。

“听说柴达木那股贼人已经倾巢而出,还有几个部落的援军也将来到。要是咱们在这几天未能攻下,恐怕就要背腹受敌了。”

杨牧勉强给他打气,说道:“回疆那几个部落的援军虽然擅于各自为战,但未经兵法部勒,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咱们真正的对手只是柴达木那股匪军,但从柴达木来到此地,要冲破咱们七重防线,谈何容易。而且四面山头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他们想与城中的守军会师,最少也得伤亡一半!”

卫长青苦笑道:“你知道他们的主帅是谁?”

杨牧说道:“大概不是冷铁樵就是萧志远吧?”冷萧二人是柴达木义军的正副首领,他这一猜自是合乎常理的猜测。但其实他却是明知猜错,故意装作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