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易厢泉妙解奇案(第5/5页)

夏乾叹息一声:“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劝。”易厢泉吐出一字,双手托腮,也没有动身出门的意思。夏乾知晓他的性子,素来谨慎,不知水云对此事的反应也就不敢贸然出门。这也是易厢泉难得坐在此地长篇大论的原因。

夏乾赶紧问道:“有空想怎么跟小姑娘解释,不妨告诉我如何出村?”

易厢泉叹了一声,看都不看夏乾一眼:“出村的办法是有的,但风险较大。”

易厢泉话音未落,夏乾一下子跳起:“真能出村?快说!”

易厢泉慢悠悠道:“但若要用我这个方法,全村都可能毁掉。我们还是等人来救吧,你且消停会儿,哑儿还睡着。”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下去一趟,冒这么大的险,差点丧命。快说,我要去汴京城!”

易厢泉面无表情,显然是累了,竟然闭起眼睛。

“不想待,自己爬山走。”

夏乾知道他还在琢磨水云一事,于是只说了一句“好你个易厢泉”,就一下子踹开门,跑了出去。易厢泉怎么也没料到夏乾会踹开门出去,见势不妙,也赶紧跟了出去。

外面天色昏暗,夕阳已落,大雪早停,残存最后一点光已被黑暗吞噬。夏乾跑在路上,踩得雪咯吱咯吱响,突然觉得有些哀凉。

要是按照往日,厨房定然已经有炊烟升起,厅堂里也会有灯光闪现,哑儿端着盘子进来,几个小辈在厅堂闹腾……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他快速跑了两步,欲跑向厅堂,但易厢泉跟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夏乾闻言,立即停下脚步。他停步并非因为听到易厢泉的叫喊,而是因为旧屋前面挂着一盏灯笼。

“厢泉,你看见屋下挂的灯笼了吗?”夏乾的声音有些喑哑,刻意压低了声音。

“噤声。”易厢泉吐出两字,悄然地走到旧屋灯笼之下。灯笼微亮,里面的火焰安静地燃着。这里距离厅堂不远,灯笼是一直挂着的,免得晚上有人去茅厕看不清路。

夏乾痴痴地看着灯笼,低语道:“厢泉,这灯晚上才点。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厅堂,被关起来了。这灯……谁点的?”

“不知,也许他们都醒了。可是即使醒了也不能出门,我明明嘱咐过的。”易厢泉有些不安,他单手抚上腰间的金属扇,轻手轻脚地绕过旧屋。

屋后是一片雪地,夜与雪是墨色与白色的混合,变成了一种古怪的冷色。夏乾冻得瑟瑟发抖,易厢泉也冷得缩起脖子,他们小心翼翼地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一大片云上。大雪将苍山、松柏和村落统统掩埋,老天像是决意要将这所有的故事都用大雪覆盖掉,好的、坏的,离奇的、平庸的,都被埋在地下长眠不醒。

除去旧屋的灯,屋后平整而厚实的雪地上也有一点亮光。那是一盏小提灯,灯后是三口棺材。白色的那口棺材最为突出,白棺与白雪融为一体,像个古怪的小山包,水云跪在灯前,面对白棺。她背对着夏乾与易厢泉,宛若一尊雪中冰雕。夏乾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能看见柘木弓被水云背在身上,地上则是箭筒。箭筒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就像是盖上一条轻暖的锦衾。水云穿得单薄,好像被冻在地上一样,与吴村的大地死死相连。

“厢泉,怎么回事?”夏乾压低了声音,有些惊慌,“看箭筒上盖的薄雪,水云她……到底跪了多久?”

易厢泉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走得很稳。

水云闻声转头,柘木弓划过她瘦削的肩膀,显得有些沉重。微弱的光照亮了水云的脸,苍白无血色,如同被人抽掉了灵魂。她原本澄澈的双目布满血丝,似是刚刚哭过,然而这双眼睛依旧带着几分勇敢和倔强,还带着几分似冬雪般的冷漠。

夏乾一头雾水,看了看四周的脚印。水云的脚印通向远处的高地,那是村子的制高点,视野很好,能够看到整个村落。柘木弓泛着寒光,这一刹那,夏乾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慢慢走上前去,弯下了腰。

“进屋再说吧。”易厢泉温和一笑,冲水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