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长江 第二章 秤千金与管八方(第4/5页)

可是孙慧珊则不同了。

母亲都是疼爱儿子的,有时候是近乎溺爱。

何昆毕竟是吃了几十年公门饭的,看见他们都沉静了下来,也看出他们的为难,当下安慰道:“权力帮有多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连少林、武当都要忌之三分的,诸位少侠武艺过人,但又何苦招惹他们?不如想个办法托人去说个情,凭诸位的家世,权力帮也不致多生是非,说不定与诸位一笔勾销,而且放过阿旺叔等,唉,这也是委曲求全之法吧?”

萧秋水没有作声,可是心里面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他现在最乐意的事莫过于从这里开步走,直走到“铁腕人魔”的跟前,把他的双手打断——其他的结果,他才不管。

可是他又确有所顾忌。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呼!

阿旺的脸色立时变了,他认得出这声音。

他老婆的声音。

唐柔平时文静静的,现在却忽然动了。

一动如脱弦之矢,飞射而出。

他快,邓玉函更快。

他的人已和剑合成一体,冲出茅屋!

还有那懒懒散敬的左丘超然,此刻变得何等精悍矫捷,只听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左丘超然已越顶而过,落在天井。

但是有一个人已先到了那里。

正是萧秋水。

他比谁都快捷,因为他最直截!

他是破窗而出的。

这“四兄弟”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天井中。

他们站在一起,仿佛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击垮。

天井的院子里伏倒着一个妇人,头胪浸在洗衣的木盆里,木盆的水已染红,木盆里的衣服都变成了殷红。

他们只来得及看见人影一闪。

他们立刻追过去,但人影已隐灭在竹林里。

竹林密集错综,也不知道多深多远,四兄弟一呆,就在这时,茅屋里传来阿旺的第一声惨呼!

萧秋水猛止步,叫道:“糟了!”

继而茅屋里又传来黑老汉的第二声惨呼!

四人的身形也立时展动,才出得竹林,茅屋里已传来第三声惨叫,那是捕头何昆的。

萧秋水人到屋里,屋里已没有站着的人了。

萧秋水一直由脚底冷到手心里去。

阿旺死了,眉心穴中了一下凤眼拳,震断脑脉而死的。

黑老汉也死了,心口中了一下重击。

何昆倒在地上,萧秋水眼睛一亮,冲过去,扶起了他,只见何昆在呻吟着,按着腹部,十分疼痛的样子。

萧秋水大喜道:“他还有救……”

只见何昆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地道:“蓝……衣……人……是……金……钱……银……庄……的人下的……手……幸亏我挡……挡了一下…………而……你们就……就……就来了……”

萧秋水的脸色变了,天下再厚的墙,也阻挡不了他扫平权力帮的斗志,他大声叫道:“我要去金钱银庄,你们谁要先回?”

唐柔第一个大声道:“我要去!”

邓玉函声音冷得像剑,“去!”

三人同时望向左丘超然,左丘超然懒洋洋地道:“吃屎狗才不去!”

金钱银庄。

金钱银庄本来是个热闹的地方,可是今天并不怎么热闹!

今天本来是极其热闹的日子,因为今天金钱银庄刚刚在龙舟赛上刮了一大笔。

一大笔

可是自从上午十几个膀子垂着不能动的蓝衣大汉回来后,柜台里的“秤千金”就放下了金秤。

他放下金秤,拿起了铁秤。

人人都知道,当“程掌柜”也放下金秤的时候,就是不做生意的时候,但另做一件东西:做买卖,杀人的买卖!

下午的时候,四位公子,走进了金钱银庄来。

偌大的一所银庄,就只有七八位顾客在交易。

这四个人走进后,就一直走到柜台前。

这四个人把手伸出来,萧秋水,邓玉函交上去的是佩剑,唐柔交上去的是三颗铁蒺藜,左丘超然交上的是一双手。

左丘超然一身邋里邋遢,一双手洗得很干净。

练擒拿手的人,无不爱惜自己的一双手的。

唐柔的铁蒺藜和一般无异,只不过上面多了一个小小小小的字,小小小小小小的一个“唐”字。

这一个字,便足可叫人吓破了胆,这颗铁蒺藜,立刻和其他的铁蒺藜不同了。

别的铁蒺藜也许打不死人,但这粒有“唐”字的铁蒺藜,却是连沾着了也会死人的。

唐门毕竟是江湖中暗器之霸!

萧秋水交上去的剑,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剑鞘上,多刻了一个“萧”字。

但是自从萧家练剑后,别的姓萧的剑手,谁都不敢似萧西楼一般,把姓氏刻在剑鞘上。

邓玉函的剑也不特别,只是多了一块看来什么颜色都像的佩玉!

这块佩王,是当代最负盛名的海南剑客邓玉平的信物。

仅此而已。

这已够令人胆丧了。

这四样东西一交上去,那四个柜台上的人立时顿住了,脸上立时绷紧,连笑也笑不出来。

几乎是同时的,这四人推动座椅,立即就要起来!

他们的反应已够快了,但是四兄弟更快。

但闻“呛”的一声,两柄剑已同时出鞘,因为同时,所以听来只有一声剑鸣。

萧秋水的长剑,马上抵住两名掌柜的头,剑身锋锐,冰一般的贴在皮肤上,那两名掌柜的脖子不禁起了一粒粒鸡皮。

左丘超然的右手,已扣在另一名掌柜的脖子上,这掌柜连丝豪都不敢动。

唐柔却连动都没动,只是把三颗毒蒺藜拿起了其中一颗,抬头望着这掌柜,这掌柜已是魂飞魄散,不敢再移动一步。

四名掌柜都怔在那里。

金钱银庄中四五名先换碎银的妇女与男子,不禁大吃一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走过来看热闹;场子里的八九名蓝衣大汉一见这等情形,纷纷拔刀,怒叱暴喝,却投鼠忌器,不敢走上前来!

萧秋水笑道:“四位想必是权力帮中的金钱银庄分舵里有头有面的人物,但我们找的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叫你们的当家出来。”

四人自是颤抖,说不出话来。

只听一人哈哈笑道:“我就是当家的,不知欠你们什么债!”笑声震动了整个钱庄,连柜台的铁栅也震得嗡嗡作响起来。

萧秋水道:“可是程大老爷?”

只见一人自柜台内侧大步而出,大笑道:“区区人称‘秤千金’便是。”

萧秋水道:“我想请你秤样东西:”

“秤千金”笑道:“什么东西?”

萧秋水道:“人头!”

“秤千金”道:“什么人头!”

萧秋水道:“你的人头。”

“秤千金”“哦”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歇,然后道:“少年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